宁安候世子皱眉,不太想答应。他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了,顾元元这人不按牌理出牌,有点难对付,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句话就落入她的圈套,给她落下把柄了。只不过顾元元这么说,只不过是知会他一声,并没有要经过他同意的意思,说话就直接问官差道:“且问这位差爷,月俸几何?”官差下意识道:“五两银子!”一年六十两银子的收入,已经比普通京城百姓高出一倍,特别自豪。而且,月俸越高,才越能洗脱他受贿的嫌疑,官差想到这里,下意识挺了挺胸。顾元元继续问道:“那这位差爷这日上街,可是准备给家里添置什么大物件?”不年不节的,添置什么大物件?而且,官差可没忘了,他今日轮到衙门当值,可没有时间出去添置大件物品。大人们自然可以到衙门点个卯就走,想干么就干么,他们这些底层衙门可没这个特权。官差心念一转,立即道:“当差时间,岂可分神干私事?你这么说,分明是看不起我等。”赵老板连忙附和道:“几位差爷一向尽职尽责,绝不会当差时间干私事。”倒是宁安候世子紧皱眉头,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只是一时想不出问题所在。就见顾元元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那官差道:“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差爷一个月的月俸不过五两银子,还得拿回去养家糊口,也不知一月下来,所剩几何?”“今日又不给家里添置大物件,身上却带着二十两银子……这是把家里的积蓄全带身上了?”她说到这里,啧的一声,笑道:“我倒不知,京城的风俗如此与众不同。”“看来也是我没见识,毕竟我们乡下,家里的积蓄都是好生攒着,不办大事的时候绝不轻易往个拿,不像京城人这么大气,出来上工也带着几十两银子!”围观的百姓一片嘘声,四周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领头的官差身上确实有二十两银子,就是刚才赵老板送的。而且这也不是送给他一个人的。他们这些当官差的,收到的好处都是按人头分的,领头的多分一份。此时被顾元元一口叫破,也是心虚得厉害。解释是解释不清了,这官差索性厚着脸色,色厉内荏道:“你这是诬蔑!”“你再这般信口雌黄,小心我报官,告你个诬蔑之罪。”顾元元轻笑一声:“这位差爷何必这么紧张?”“我方才只是说,你行事大气,就连到衙门当差,也把全家积蓄带身上。”“你这么急着干什么?”官差哑口无言。宁安候世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说道:“既然与此事无关,那小娘子就不用多说,还不如把重点放在眼前的纠纷上……”顾元元一脸无辜看着宁安候世子,道:“这位世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也没说这银子和此事无关啊!”宁安候世子:“……”跟这位小娘子说话,一句话拐十七八个弯,永远不知道她一句要说什么,心好累!只听顾元元继续说道:“虽然这位差爷不承认,可我还是要说,他身上带的银子,就是受贿得来的,是这位赵老板刚才送的。”官差赤白着脸:“胡说八道!”“总不能因为我身上带着银子,就非说这银子是别人送的。”顾元元笑:“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赵老板刚才随手给出的银子,上面居然有记号。”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第650章 公然行贿!顾元元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若是不信,现在便把那银子拿出来给大家瞧一瞧,看看那两锭银子底部,是否有明显的凹印。”官差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收点银子还让人抓到把柄了。赵老板也是懵的,银子她是随手拿的, 谁知道底部有凹印?更可怕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注意的问题,却被顾元元一口说出来,那岂不是说明,顾元元其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宁安候这才知道,顾元元方才说的那一大串,其实都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扰乱众人的关注点,让大家根本想不到她真正要说的是什么,也就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而那领头的官差脸色涨得通红,却怎么也不敢把衣袖里的银子拿出来。只要没看到实物做为证据,他就还能否认自己受贿,如果把银子拿出来,证据确凿,他这个官差也就不用当了。而且在百姓面前造成不好的影响,从而给官府抹黑,就算为了衙门的威严,做给百姓看,也会重重处罚他,除了罚银之外,还得坐牢。所以此时,官差硬着头皮道:“凭什么你说让我把银子拿出来我就得拿出来?”“你是官差还是我是官差?”“如今,我们是来处理你在赌坊闹事的问题,而不是让你这刁民质疑我们这些官差。”“你这是妨碍公务!”宁安候世子眯了眯眼睛,适时道:“这位小娘子所言确实不妥。”“便是官差抓人搜身,也得有个分文手续,总不至于小娘子一句话,还得让官差听你安排。”“如此一来,置衙门威严于何地?”“所以小娘子再没说什么把银子拿出来看看的话,你没有这个权利。”“当然,本世子也没有。”顾元元就冷笑:“衙门的官差抓人也得要公文手续?”“这位世子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他们随时可以把我们带回衙门。”宁安候世子硬着头皮:“遇到不决之事,当然可以从权。”顾元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道:“不决之事是指他们不相信赛神仙赌坊赖账不给……”领头的官差连忙道:“我们是不信你能赢下这么多银两。”“毕竟赛神仙赌坊开了几十年,不是没有人从里面赢过银子,但是,像你们这样,短短半天不到,只凭一百两银子就赢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绝对没有。”“这个数值不合理,所以我们有权利怀疑,你们所言不实,所谓的赢来的银两,其实是强取豪夺来的,这才要把你们带回衙门调查。”“毕竟一百多万两银子数额巨大,不得不慎重对待。”这理由找得倒也不错。可顾元元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来的,当然不认可这种说法。她道:“不相信没问题,怀疑也正常。”“不过身为官差,你们行事不知变通,手法简单粗暴,实在太丢衙门的脸。”“也难怪这些年,在百姓当中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说的可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赵老板给你们送钱,你们就与他行方便,我没给你们送银子,你们就不用心解决问题。”“本来这种当场就能弄清楚的简单问题,哪里需要把我们带回衙门调查?”“不过是想把我和夫君带回衙门暗箱操作,屈打成招,然后赛神仙赌坊就可以顺理成章赖掉这些赌资不给。”“一百多万两银子呢,也不知道各位差爷能得到多少好处。”“不如这样,几位差爷告诉我,我双倍予你们。”官差厉声道:“大胆妇人,公然行贿!”顾元元:“你们都敢公然受贿,也没见受到什么处罚,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倒是宁安候世子道:“小娘子说得简单,这种各执一词的情况,哪有这般容易分辩?”“这些官差只是负责维护治安的,并不负责破案。”“我劝这位小娘子,还是跟各位官差走一趟,早点分辩清楚,也好早点证得清白。”顾元元呵笑一声:“我在这里就能分辩清楚,何必多此一举,非得前往衙门?”“不如就当着这些百姓的面,让赌坊的人与我和夫君还原一下方才的场景。”“双方继续赌下去,但凡我和夫君输了一局,这个闹事的罪名我们便认下了,如何?”“且看到底是谁在信口雌黄!”赵老板眼神狠狠一跳:“不必,不必了!”再赌下去,他们赌坊都得输没了。赵老板飞快想着借口:“大齐朝虽然没有禁止开赌坊,我们赛神仙赌坊也是合法的,但是,却禁止公共场合聚众赌博。”“我们赌坊一直遵章守纪,从不做违法的事。”顾元元:“那好办。反正赌坊空间大,请一些百姓当证人,还是能站得下的,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赵老板当然是不肯的:“不行!”“万一有人举报,说我们赌坊引人赌博怎么办?”宁安候世子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顾元元说的肯定是真的,确实是赌坊想赖账。去报信的人只说了大概情况,也没给她说清楚情况,现在宁安候世子倒是好奇,沈正凌和顾元元两人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赢走这么多银子的。他道:“既然百姓不方便进入赌坊,那不如本世子进去给你们做个见证?”反正把事情闹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元元和沈正凌对视一眼,无可无不可道:“好啊,那就麻烦世子了。”于是,一行人又重新进入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