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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1 / 1)

太上葳蕤的侧脸现出寻常少有的冷厉,将要错身而过之际,燕愁余握住了她的手腕。“葳蕤……”她抬头,对上那双盛满担心的眼。“你现在,还相信我么。”太上葳蕤开口,琥珀色的瞳眸中倒映出燕愁余的脸。她清楚,自己所行,大约与他一直秉持的不同,但她还是这样做了,更不屑在他面前矫饰什么。“我相信。”燕愁余回道,这一点,他从未动摇过。“只是,在那些我未能参与的过去,你究竟经历过什么?”这句话,他问得很轻。往日种种,已经足够燕愁余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今日太上葳蕤与桑墨一番话,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猜测。太上葳蕤鼻尖蓦地涌起一点酸涩,听到燕愁余这句话,她并不觉得如何意外,毕竟她从未在他面前着意隐瞒。“还好。”太上葳蕤喃喃说出了两个字,至少,她还是活了下来。燕愁余将眼前人禁锢在怀中,两道身影在残破的大殿之中相拥,化作一道剪影。至少这一世,有他陪在她身边。第173章飞舟浮在云中, 下方地宫塌陷,传来轰然响声。这一日,玄阴所有的罪孽与黑暗, 尽数与桑墨一道长眠于此。幽冥寒毒无法根除,萧玉虚花了两日,破解了能缓解毒性的丹方。他不曾打算藏私, 将其尽数告知玄阴众人,此后依据丹方自行炼制解药,无须再受制于人。长陵带着一众小孤山弟子搬空了玄阴地宫, 所过之处堪称寸草不生。知道玄阴和天水阁暗中的关系后, 他下起手来就更不手软了。不搬空,岂不是留给了天水阁。地宫之中一片混乱, 想搬空玄阴的不止小孤山, 还有众多玄阴刺客。随处可见厮杀, 或许是为了灵石, 又或是为了法器灵物,长陵冷眼看着在自己面前上演的杀戮, 只要未曾有意伤及小孤山弟子, 他便也不打算动手。有他再三警告, 小孤山弟子也十分小心, 虽然也有为玄阴刺客袭杀的人, 但好在有医修及时救治, 未曾伤及性命。三日后, 玄阴地宫已是一片空荡, 除了被太上葳蕤囚于此的桑墨,此处便再无第一人,长陵与小孤山弟子也撤回了云舟上。船舷上, 太上葳蕤盘坐于此,散开的裙袂恍如菡萏。燕愁余自远处行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关于前世之事,太上葳蕤无意多言,她一向不喜欢将自己的伤痕展露人前,哪怕她现在已经与燕愁余两心相许,也是如此。燕愁余清楚她的性情,自然也不会追根究底。她不想说,他便不会多问,她若想说,他便会认真地听。太上葳蕤似有所觉,她睁开眼,向燕愁余看了过来:“玄阴的事已经尽数办妥?”“是啊!”不等燕愁余回答,长陵从他身后冒了出来,抢先答道。“师姐,多亏了燕师兄,否则有几个师弟师妹说不定要栽在这里。”被他抢了话,燕愁余只能无奈地笑笑,长陵和小孤山弟子的出现,就意味着他和太上葳蕤独处的时光结束了。便是以燕愁余的性情,心中也不免为此生出几分遗憾。太上葳蕤淡淡应了一声,运转灵力,催动下方阵法。长陵向下望了一眼,颇有些惋惜。地宫阵法实在精妙,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将其收归小孤山所用,但想想这里的阵法建立在黎笙尸骨之上,沾染过无数血腥,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想法。何况在这几日的混乱中,玄阴地宫许多处都被损毁,想修复都要花上不少功夫。还是让这座掩埋无数血腥和罪恶的宫阙,永远沉入地下吧。闷响声在地下回荡,随着太上葳蕤灵力驱动,埋藏于地下的宫室寸寸塌陷。太上葳蕤垂眸望着下方,神色淡淡。她与玄阴,与桑墨的种种,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彻底了结。太上葳蕤说不清自己是如何心情,像是喧嚣过后的空白,让人忍不住生出几许倦怠。燕愁余掀袍坐在她身旁,伸出了手。他的手生得很好,骨节分明,交握时恰好能将太上葳蕤的手完全覆在掌心。只是牵个手而已,为什么他有种自己不该看的感觉,长陵挠了挠头,有些纳闷。他看着席地而坐的太上葳蕤和燕愁余,迟疑地想,自己要不要也坐下来,这样显得比较合群?金乌西沉,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云层,飞舟自云中而过,向北而行。其后几日,玄阴被灭的消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了北域。盘踞北域数百年,在五域十四州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玄阴,竟然就在短短时日内被彻底倾覆?北域妖族不愿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玄阴自此于天下销声匿迹,就算有三两残余力量,因妖尊之故,也再不敢称玄阴。自太上葳蕤出关后,先斩金翅大鹏,收凤池领于麾下,又翻手覆灭玄阴,如此手段,令北域各大势力震颤,接下来,她又想做什么?同一时间,东域苍栖州内,晋升渡劫的异象染遍天穹。日月殿前,容玦抬头看着这一幕,弯起了唇角,眼底难得现出一点真切笑意。而今晋升渡劫的,正是他的叔父,镜明宗掌教容洵。自五年前应如是至镜明宗一行后,容洵便闭关修行,一心寻求突破。或许是应如是那顿毒打对他起了意外的作用,前世他晋升渡劫的时间,比之此世,要晚上许多。“真是恭喜容少主了。”闻人昭越着一身南疆装束,发上簪了重重叠叠的银饰,繁复精致。“玄阴覆灭,容掌门又晋升渡劫,你心中可是如愿了?”如今罗浮教重现苍栖州,与天水阁分庭抗礼,她便无须隐藏自己的身份,得以恢复罗浮教圣女应有的打扮。当日容氏与镜明宗叛出天水阁时,昭告天下的理由就包括容玦父母,实是为天水阁命玄阴刺客暗杀而死,是以此时闻人昭越才有如此一说。“玄阴覆灭,的确是件好事。”容玦笑容如常,眼中却是一片幽深。“叔父得以突破渡劫,我们反攻天水阁的可能,便又大上许多。”闻人昭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对于容洵晋升渡劫这件事,她当然不可能如容玦一样高兴。镜明宗等仙门世家之前敢正式叛出天水阁麾下,是因闻人昭越的母亲顺利突破了渡劫。这两年来,众多仙门世家以罗浮教为首,作为罗浮教圣女,闻人昭越的身份也就十分特殊,容玦在她面前也需低头示好。而今身为镜明宗掌教的容洵也晋升为渡劫修士,罗浮教的地位也就不可能再那般超然。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利大于弊的。就算几年前天水阁有一名渡劫意外陨落,但也仍有六名渡劫修士,容洵晋升渡劫,便叫闻人昭越母亲身上的压力轻上许多。“五年前,天衍宗应如是离开镜明宗,又去了天水阁,桑南淮因与她一战重伤,至今尚在闭关。阿娘说过,一旦他出关,战局便不会再这样顺利。”闻人昭越说起正事,神情肃然。这两年间,许是经战火洗礼,比之从前,她身上多了几分杀伐果断的气势。桑南淮闭关,天水阁内派系众多,即便是渡劫修士之间也多有龃龉,轻易不愿听从调配,以致天水阁在面对反叛的仙门世家时竟然节节败退。之前便是有渡劫修士出手,罗浮教教主联手众多洞虚,也未曾败退。但桑南淮一旦出关,形势又会为之一变。罗浮教教主如今只是渡劫中期的修为,而桑南淮早已是渡劫后期,若是正面相抗,绝无胜算。“那我们只能希望,那位应前辈带给他的伤,能更重上一些。”容玦语气如常。闻人昭越眼神一冷,讽刺道:“的确比你身上的伤,更重上许多。”五年前那场寿宴,应当是容玦此生最为狼狈的一天。此时听闻人昭越这般说,容玦也未曾变色,反而点头道:“若非如此,怎么会让堂堂天水阁阁主闭关至今。”闻人昭越盯着他,微微眯了眯眼,开口道:“容玦,你该知道,我们现在站在一条船上。”她总是觉得,他有所隐瞒。容玦笑了笑:“圣女放心,我自不会忘了这一点。”如今镜明宗和罗浮教,生死都已经系于一处。闻人昭越无心与他再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容玦含笑看着闻人昭越,嘴角始终勾起一抹弧度。他有所隐瞒,罗浮教也不见得对他毫无保留。如今他们虽是在合作,但共同的敌人消失后,谁又知道形势会如何?玄机楼有载,龙雎一十八年夏,镜明宗掌教容洵晋升渡劫,其后天水阁有渡劫领治下仙门世家联手来攻,为容洵所败,大军溃散,天水阁声势因此再受重创,投奔镜明宗者众。又三月,罗浮教圣女闻人昭越与清溪容氏少主定亲,清溪郡内一片欢腾。长陵看着玄机楼传来的消息,忍不住挑了挑眉。“师姐,看来天水阁这次,说不定真有倾覆之虞啊。”长陵看向自旋梯上走下的太上葳蕤,感慨道。他抬手,玉简腾空而起,落在了太上葳蕤手中。神识扫过,太上葳蕤未曾显出意外之色,苍栖州的变故,除了提前近百年,其他倒是与她记忆中未见太大差别。“没想到那个容洵,竟然也能突破渡劫。”长陵轻啧一声,略感不满。他帮亲不帮理,何况那容洵还没有理,这样的人,如何配让师姐唤一声师尊。看来应前辈那顿毒打,还是轻了些。应如是前去镜明宗一行,长陵等人花大价钱从玄机楼买来了留影珠,这样精彩的场面,没能亲眼见到,实在太可惜了。“师姐,怎么不见燕师兄?”他已经习惯了能在太上葳蕤身边看到燕愁余,此时不见他,还觉奇怪。“天衍宗传令,有魔修流窜入北域,命他前去除魔。”太上葳蕤回道。从燕愁余来小孤山已经过了半年有余,其间明若谷也未曾去信催促他回到天衍宗。对这个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弟子,明若谷虽然严厉,但也并非真的不近人情,否则燕愁余也不能在太上葳蕤身边留下这么久,连除魔之地也在北域之中。太上葳蕤拂手,玉简回到了长陵手中。“我要去一趟苍栖州。”她开口道。“啊?!”长陵有些意外,“为什么?”苍栖州的乱局,好像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与天水阁,尚有旧怨未曾算清。”太上葳蕤看向窗外,裙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此行为救人,也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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