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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1 / 1)

他该是最坚不可摧的存在。“你真的觉得这件东西很贵重吗?”李策嗓音沉闷,又问了一遍。“那当然贵重。”余清窈声音温柔,却也是斩钉截铁的肯定,“这件黄金鸟哨对殿下的寓意非同一般吧!”“或许吧。”李策声音淡了下去,人也靠在了床头上,两条长腿交叠着,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慵懒起来,“不过现在也不算什么了,你若是喜欢就留下来玩,若是不喜欢随便放起来就是。”余清窈听出李策是真的要送给自己,也不再拒绝,而是合在掌心里,十分郑重道:“那臣妾一定会妥善保管,好好珍惜它。”李策随着她慢慢合掌的动作,仿佛不知到在哪里飘荡的心也慢慢被她收在了掌心。儿时那无人顾及的地方仿佛是浮萍生了根,终于抓住了依靠。又好像,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谁给放了一盏灯。灯火摇曳,光线所至,那阴冷的角落都泛起了一丝暖意。李策终于轻轻地扬起了唇角,朝着余清窈的方向倾了身,温声道:“那就好好收着吧。”郑重送出去的被当作玩意,随意送出去的却被当作宝贝。好像很荒诞,可偏偏世界就是这样。总在人满怀期望的时候给予残酷一击,却在人失望透顶的时候又送来一道光……他静静望向余清窈。她生得美,却毫无攻击性,就好像是月下的昙花,是风中的竹林,是水里的涟漪,她的美并不是遗世独立、凌驾在外,而是温和谦卑地融入其中,与之共鸣。所以她敏感而多情,活得小心翼翼。“可惜我好多东西都留在了遥城没有带过来,不然也可以送给殿下。”余清窈尚在惋惜之中,为不能回应李策的这份厚礼而叹气。李策抬起手指,勾住她垂下的一缕发,轻轻绕在指间。“你要真想送我什么,我倒是有个很想要的。”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李策在满足她的要求,还不曾听过李策对她有什么要求,这让余清窈都忘记了同处一室、同处一床的尴尬,把手撑在床上,凑近了一些,全无防备地问他:“是什么?”馥郁的香气从余清窈身上散发而出,就好像那令人心动神驰的昙花沐月华而绽放。李策忽然回过神,松开绕在指尖上沁凉的发丝,立刻改了口,甚至有丝说不出来的狼狈,避着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着急事。”难得见李策也会吞吞吐吐,余清窈更加好奇,不过她追着问了几遍,李策始终不肯吐露半分。余清窈实在乏了,打着哈欠慢慢软倒了身子,重新躺了下去,迷迷糊糊中还在说:“那殿下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好。”听着余清窈的动静越来越轻,李策松了口气,隔着圆枕去望那已经闭上双眼的少女。她伏在软枕上,呼吸已经逐渐平缓均匀,看起来十分乖巧安静。李策慢慢把圆枕从中间取了出来,绕过余清窈扔到了最里面。做完这些他才闭眼躺下。还没过两刻钟,余清窈窸窸窣窣开始换动作,这一次没有圆枕拦着,她越了过来,直接把手脚搭在他的身上。就如他所料想的那般。第33章 老实李策呼吸几乎在这瞬间停滞, 可随后他又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睡觉绝不会越界。昔日之言尚没有忘记,却与眼下这个状态却大相径庭。只是,这算不上他的越界。李策转过脸, 凝望着将他当作圆枕抱住的少女,她面容恬静,只有鸦羽一般的睫毛随着匀称的呼吸微微起伏, 像是美人斜倚暖风里,素手轻摇流羽扇。小巧的琼鼻下唇瓣似桃花含露,有时候会低低呓语几句听不真切的梦话。她睡着了,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春夏交接的时分, 虫鸣渐燥。从窗牖的缝隙里间断地传来,像是唱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哄着天地万灵入梦乡。睡着的人体温会降低, 余清窈的身子也只有温热, 但是贴过来时却像是怀里抱着一块火炭,把人烧得口舌发干, 仿佛旱了一整个季度的田。静谧的帐子里只有呼吸声此消彼长。李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就仿佛是被拉锯的琴弦, 嘈嘈如急雨。他才说着春日长, 不想炎热的夏转眼就到了,不知何时后背已经浸出一身薄汗。李策费力地挪开视线,仰面朝天, 看着昏暗视线里模糊不清的洒金帐,轻轻喘息,以调整呼吸的频率, 让自己安静下来。这便是福安所说的, 自找苦吃。不过他们说的也对, 像这样好像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人都有欲望。“阿耶……”随着少女呓语,顷刻间他袖子处被热泪润湿了一块,起初是热的但是转瞬间温热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凉,冷热交替中,他袖子就湿了一大片。晚风逐渐猖狂,径自吹开了一面窗牖,呼呼的风卷起了珠帘,李策抬手顺着少女柔顺如缎的长发抚了抚,从发顶往下,一直到纤细的脖颈。人似乎是天然知道如何伤害别人,也天然懂得如何安抚他人。哪怕从未有人对他有过亲昵抚慰的举止,他也可以从眼睛里看的、耳朵听的学来。从生疏到熟练也只用了几个来回,他已经能把人安抚得很好了。只是他能加之在外面的,只有很小一部分作用,余清窈并没有停止哭泣。这也不是李策头一回听余清窈在梦里哭。她好像总是在白天若无其事,却在晚上伤心难过。比起那些寿宴上受的委屈,这些藏在她心里,他不知情的伤痛,是他也无能为力的地方。就这样断断续续安抚到了大半夜,两人互相抵着身,才逐渐睡了过去。天亮得越来越早,才卯时天光已经大盛。鸟雀在枝头啼鸣,声音婉转动听。余清窈今日醒得也格外早,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昨夜的不同,她醒时几乎是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的。再看自己半个身子已经越过了界,而那阻拦两人之间的圆枕也不知所踪,她犹如鸳鸯藤缠着树干一样缠在了李策的身上。她怎么会在这里?余清窈懵了。即便她睡姿再差,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李策一手安置在腹部,另一只臂膀被她头枕着,清隽俊昳的面孔上露有疲色,就连一向温润舒展的眉心也轻轻蹙起。她还没见过李策这般不舒服的样子。想来是她昨夜‘不老实’,吵了李策的好梦。余清窈轻轻抽了一口气,半撑起的身体悄悄往后退,才退至一半,腿就蹬到一个物件,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抽动了下,还不及惊呼出声,就听见身边人发出声音。“那是圆枕。”李策眼睛未睁,就轻声安抚起她来。余清窈回头看了一眼,果真是那个‘不见踪迹‘的圆枕,她将它抱了回来,心下惭愧,先把罪揽下来,乖乖道:“还请殿下恕罪,昨夜臣妾不知怎么把圆枕拿开了,这才越了界,扰了殿下清梦。”当初李策放置圆枕的时候,无疑是给她们二人划出一道令双方都舒适的界,只要他们各安一方,也就可以相安无事。而这些天来,也确实如此。谁知她昨夜居然如此胡来,把枕头弄走了,还大大冒犯到了李策的身体。李策睁开眼,狭长的凤目温润如水,转眸睨来,轻声问:“扆崋为什么总在认错。”“因为臣妾睡觉时总是不太老实,从小的毛病了……”教也教不好,改也改不掉。余清窈很泄气,她自认为在其他地方她都可以学得像个高门贵女,唯有睡着后这点原形毕露,怎么也藏不住。“臣妾之前都不会动圆枕的,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余清窈纳闷。她虽然偶尔会抱到圆枕上去,但是弄掉圆枕这还是头一回,就连她怎么办到的也想不明白。“那,为什么不是我?”李策也坐起身,他身量高,坐起来时仿佛就占据了一大半的床,此刻他曲起一腿,用膝盖搭着自己的手臂。不得不说皇家的教养就是好,上好的云绸当寝衣李策也睡得丝毫不乱,除了那面被她枕出的褶皱之外。余清窈瞄了一眼他的仪容,更加惭愧,小脑袋就跟打焉了的花骨朵慢慢垂了下去。还没落到低处,中途就给人抬了起来,李策用两指抵住她的下颚,就像是临窗赏雨的时候顺手扶起一朵花。“是因为我看起来老实?”余清窈面对李策抛过来的问题,有些愕然,望着他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李策对她再道:“或许就是我不老实呢?”余清窈注视着李策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清雅矜贵,很难把‘不老实’三个字放在他身上。“殿下为何要这样说自己?”“你看,你总是把我想的太好,却把自己想的太坏,事实上圆枕是我扔开的。”说着李策从她手里再次把圆枕抽出来,手托着往前一掷,直接扔到了床尾,“就像这样。”轻轻‘砰‘的一声,不比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大多少。可却也将余清窈震了震。她慢慢张开小嘴,吃惊得看着李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枕头抽走?李策笑容渐深,语气耐人寻味:“因为,我不老实啊。”余清窈不赞同地看了李策了一眼,嘟囔道:“殿下才不是任性妄为之人。”李策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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