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买了这个。”季淮又指了指那罐麦乳精。“它卖十块钱?”冯巧兰呼吸又不顺畅了,肚子里的孩子踢她踢得厉害,她连忙抬手安抚孩子,看向季淮,抱有一丝希望,“能退吗?太贵了,我不要喝。”能买多少鸡蛋了?母鸡都能买几个了,就这么一罐小小的东西。季淮拒接了,还说道:“你不是说好喝吗?你说之前去你外婆家喝了一小杯,是你某个远方的表舅带了大城市的新娘回来,给你喝了小小的一杯。你现在缺营养,这个营养丰富,我就给你买了。”冯巧兰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记住了,那一刻,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声线小了很多,“可是也很贵,孩子马上出生了,我们……”“就是因为要出生,怕你营养跟不上。”季淮打断她的话,话锋一转,“伸手,我还有有东西要给你。”她一头雾水,纤细的手还是伸出来,稚嫩白皙的掌心朝上,清透明亮的美眸望着他。季淮手心紧握,然后放在她手上,冯巧兰只觉得掌心有点扎人,他一松手,她的掌心里多了好多颗糖果。一颗颗用红色塑料纸抱着的糖果。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握着,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糖果,她上一次吃是在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而且都没这么多颗。“剩下的一毛钱给你买了十三颗糖果。”他似乎觉得很多了,还补充一句,“居然能买十三颗。”“……”冯巧兰提醒他,“那是一毛钱!”“是啊,一毛钱能买十三颗。”季淮也点着头,还是觉得很便宜,“还是红糖的,说不定你还有点低血糖,补补糖。”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糖果,语气很轻,“你把钱都给我买东西了,你中午有没有钱吃饭?吃了什么?”季淮没回,还躲避她视线。见此,冯巧兰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心里翻卷着浪花,久久不能平静,鼻尖还有点酸,“你没有吃饭吗?”走了那么远的路,天气还不怎么好。“你还怀着孩子辛苦,我一个大男人,少吃一点又没事。”季淮蹲下来给她找书,话语不急不缓。他说的语气平平,冯巧兰心情却像海浪一般汹涌,无论他带了几分真,她都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安定。最起码,他知道她辛苦,在意她和孩子,把他们放心上,尚且在脆弱时期的她就宛如有了后盾和盔甲。“今天复习和预习了吗?”他扭头问。冯巧兰:“嗯。”“开始吧。”季淮拉来椅子,开始要给她讲课。开讲之前,她从旁边那一小堆的糖果里拿出一个,撕开要喂他,季淮别过头,“你吃,我不喜欢吃糖,小孩子才吃糖。”“我也不是小孩子。”冯巧兰反驳。“她他是。”他指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握着她的手一转,把糖送到了她嘴里,“你替孩子吃。”她都没反应过来,本能含住糖,紧接着一股甜就在唇齿间荡漾开来,紧接着,他翻开课本,“今天讲课前,还是得先复习昨天的内容。”季淮讲课思路一直都很清晰,复习完后,再来一道题巩固,看完思维导图,继续下节课的讲解。冯巧兰听着,刚听完,人家把草稿纸拿过来,不用多加思考,就已经写出来三道大题,“给你四十分钟,写了讲完睡觉。”她把题接过来,侧头对他说,“你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教我,你自己怎么办?你都没时间学了。”季淮把旁边的《植物集》打开,慢条斯理道:“教你的过程就是在巩固,你做的题,大部分都是我做,还得给你分析思路。”冯巧兰:“……”说话有一点点过分了,关键他说得一点没错,她无法辩解,只能闷闷低着头看题。季淮就坐在她身边,一页页翻着书,似乎在找什么,翻了大半本后才停下来,仔细阅读着,眉头愈发紧缩,偶尔在思考。巴戟……一种常绿灌木,根茎可做中药,性微温……冯巧兰题做得磕磕绊绊,季淮接过来时,瞥了几眼,拿着笔就给她那几道题打分。看着不到一半的分数,她似乎有些泄气,他难得夸奖,“这种难度就是高考难度,得到这些分证明不拖后腿,能上大学。”得了,这么一夸,冯巧兰眼底骤然就一亮,嘴角那个笑都止不住,“真的吗?”“你这笑得比花还灿烂。”他也跟着她勾唇浅笑。“不管真假,我都当真了。”冯巧兰说着,高兴得不行,不拖后腿不就说明她这部分的分数能上大学吗?接下来的讲题才琢磨人,季淮要求她把知识点吃透,讲题的过程不断在反复推敲,她挺着大肚子,开始腰酸背痛,为了舒服些,身子也耸拉下来。最后,她往他身边靠,见季淮没反应,孩子又踢她,更加不舒服,所以她再靠。“这一步得出一个二,然后代入……”他低醇轻缓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冯巧兰坐着学了两三个小时,怀着孩子嗜睡又疲惫,眼皮逐渐沉重,她强撑起身子,没一会,瞌睡又来了,慢慢往他那边靠了,眼看就要靠在他肩头,身子还晃了晃,自己的腰突然被人扶住,被一股力量撑着。季淮停住解说,微微侧头看她。冯巧兰见被发现,短暂清醒,觉得羞窘,干脆把头埋在他肩上,一阵不好意思,“我中午没睡,今天也醒得早。”“嗯。”季淮没说什么,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没收回,“还有最后一步,我跟你讲完,还能坚持吗?”许是他的纵容,她也没坐直,头继续靠在他肩膀上,点了两下头,看着草稿纸。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时不时还斜睨观察她。冯巧兰强打起精神,认真听着。季淮讲完放下笔,她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笨拙转着身,睡意袭来,另一只手也伸手去抱他。他的手轻轻一托,她整个人就往前,侧坐在了他腿上。冯巧兰都怔住,见他不排斥,壮着胆子,继续窝在他怀里,季淮往前,双手在前十指相扣,圈着她。没由来的一种安全感包裹着她,抱着他脖子的手收了收,说起今晚的事儿,“妈见你这么晚不回来,都怕你走了,丢下我们去上大学。”季淮剑眉挑了挑,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媳妇孩子在这,我能去哪?”这话听得冯巧兰心花怒放。陷入爱情中的人最好哄,这话就比吃蜜饯还甜。别说她了,季淮也一样,媳妇孩子热炕头,赶他走他都不走。两人坐了一会,他灭了煤油灯,抱着她往床上走。冯巧兰月份大了,睡觉其实很不舒坦,常常要转换姿势,有时候待在他怀里,有时候又转来转去,有时候还要半压着他。季淮顶多深呼一口气,把她拉过来,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调皮蛋,别闹。”每当听到他的声音,她焦躁的情绪总被缓解不少,现在也不失眠了,休息好了头也不疼。翌日。冯巧兰醒来的时候,季淮已经打开了那罐麦乳精,给她冲了一杯,端给她后就出门上工了。那是记忆中久远的味道,她都舍不得喝。十块一罐的麦乳精,那是一滴都不舍得剩下来。冯母进来看她,也看到了桌子上的麦乳精,一听是季淮花十块买来的,直接傻了,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这……这是在喝金子吗?”冯巧兰低着头,季淮今天都打开了,肯定就只能喝,她问冯母,“妈,要不你也喝点?尝一尝。”冯母好像都没喝过这味道,村里头大部分人都没喝过。“我一把年纪,跟你抢东西还要不要脸?”冯母当然拒绝,赶紧转身去找冯大峰,提高声道说着,“那十块他一下就花完了,这可怎么办?有了孩子怎么办?”冯大峰也是吃惊,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人家夫妻的事儿,你要掺和?他愿意给你女儿花,你还有意见?有什么问题吗?再赚不就行了?”“也不是。”冯母被点醒,支支吾吾,“那可是十块钱,十块钱就一罐,听说是进口的。”冯大峰:“他觉得他媳妇孩子就得喝进口的,就金贵,你是不是要让他喂他媳妇孩子喝米糊?”冯母:“那不是,当然是越金贵越好,这这……”她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人,十块钱是一笔巨款,实在受不了这么大手笔,但受惠的又是自己的女儿。说实在话,就算是女儿,她也觉得太贵了。毫不夸张的说,一家子大半个月挣的钱,全部买了那一罐东西,就那么一小罐,她就没见过别人这么干。她就听说过市里谁家谁家亲戚生了孩子,谁送了麦乳精,那可是要在村里传遍的,很有面子。“季淮都舍得,你舍不得,你怎么想的?”冯大峰再次追问。冯母哑口无言。“别老大惊小怪,让人看到笑话,那小子说不定被你说得烦躁,下次有钱也不买了,委屈的还不是你女儿?”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冯母在原地琢磨了半天,觉得好像是这个理,眼底纠结着。而走出去的冯大峰神色变了再变,还故意去找冯巧兰,就是为了瞅瞅那十块钱一罐才能买到的麦乳精,还不动声色看了好几眼。十块钱。洋玩意儿就是坑钱!第510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9)季淮早上没去上工, 而是去了山上。他先设了陷阱,抓到了两只小鸟,随后没有和以往一样寻找白木取沉香,而是在丛林中走着。转了一圈, 找到了两根能取出黏液的藤条, 放入背篓后,继续再找。倏然, 他的目光锁定在小山坡下的植物叶子上, 绕到旁侧快速走下去,站在面前观察着。该树叶为长圆形, 叶对生, 顶端尖小, 基部为圆形, 两面皆有短粗毛, 旁边还有不少干叶子,为棕色,看样子极其像巴戟的叶子。巴戟的根茎能入药,取的也是根茎。季淮露出欣喜, 立刻拿出工具,在藤下挖了起来。巴戟是深根性植物, 所以对土壤要求高, 土质蓬松而肥沃,他挖起来就不费劲, 很快挖了达半米深, 没有看到根部, 他又继续挖。还是没看到。季淮有些疑惑, 举起锄头专门挖一处, 又往下挖了不少,依旧没有。几乎可以断定,这下面不是根茎。那么根茎在哪?他停下来了动作,抬手擦着满脸的汗水,蹲下来观察着那些藤,这一观察,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些藤条遍布各处,他顺着找啊找,又发现了另一根藤,和他一开始发现的那一片藤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