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之地倒是比从前热闹些。
有妓子在台上失控,外面有人打成一团,众人之外,一男人护着另一娇弱的女子,那女子楚楚可怜,两行清泪挂在脸上,紧紧靠着男人的身后,而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也仍然能感觉到他满满的不悦情绪。
他冷漠的看着闹市中的人群厮杀,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子,露出来的薄唇轻启,关切的道了一句。
那女人咬唇摇了摇头,又有些害怕的缩在他后面,不想看眼前的血色。
烟花柳巷就是这样一个残忍的地方,那面血色漫天,这面却热闹的看着台上的女子,给她鼓掌,让她来一首。
白清音耳边的所有的喧闹声都在沈岂容轻启的唇上停了下来。
台上的女子忽然就没了动作。
看着她们眉来眼去,她怒火中烧,攥紧了手中的胡琴。
“他在问她哪里受伤了?”
有人立在念娇阁的回马廊上,手腕上的珊瑚珠串殷红如血,眸光幽深,“看来这次我们是成功了。你做得很好。”
旁边的男子文质彬彬的回了一个礼:“这还要多谢主子将她送到我面前,只要有本人在,没有什么是照着模子刻不出来的。”
“的确是分毫不差。”
见那女子羽睫微颤,模样与白清音有十分的相似,沈岂容就算是将来会发现这没有破绽,到时候也晚了。
又看向台子上静站的女子,双眼空洞,她望着重重人群外的沈岂容,众人喧闹,独她一人,头发散乱,却依然气质出尘。
她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平心静气,提着胡琴,缓缓拉出了一个音。
这一声,让整个大堂的默了默,也穿过熙攘的人群,直直劈进沈岂容的耳朵里。
他身后的‘白清音’也跟着一怔,转过了头。
视线略过那些翘首以盼的人头,有一女子着一身雪白纱裙,美艳的一张脸,却是很难过的表情。
很难过很难过的表情。
没由来的,沈岂容心中一痛,捂住了心口,愕然的看着台上的她。
众人只见雪月的双眸毫无征兆的落下一串泪珠,她无法说话,这胡琴催人肠,声声肝肠寸断,似是独坐在廊上的女子盼着心爱的男子回家一般,让人听了不禁鼻酸,不禁潸然泪下。
她的眼神……
沈岂容难掩心中的震撼感,又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女子,忽然就大步上前。
‘白清音’骇然,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仓皇无措:
“你……该不会是要进去跟那个女子?你要?纳妾?”
不敢置信的一声问让沈岂容一怔,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台上的女子才是阿音。
“我有些糊涂了。”
回过神来,沈岂容有些自责的揉了揉眉心,再看看身边有些吃味的‘白清音’,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不想让她触碰,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钟灵,你先带她回去吧。”
‘白清音’恼了,摇了摇头:“我不回去,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我就走了!离开你了!”
这个贱人!
台上的女子更甚,怒火中烧,生生一用力,胡弦“铮”的一声,断了。
台下听痴了的人回过神。
天地仿佛都跟着默了一默。
沈岂容遥遥望着台上的女人,她手提胡琴,姿态优雅,与他相望。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伸出了手。
她再邀请谁?
所有人都回头,目光定格在了门口的沈岂容身上。
回马廊上的男人脸色一沉,纵身跃下,挡在了沈岂容的面前,阻了两个人的视线,也恰好阻了沈岂容前进的步子。
“雪月姑娘不愧是当之无愧的胡琴一手,这一曲子除了那天下第一的白清音,也就只有你,能称作第二了。”
男人面色从容,对着她微微一笑,自是清雅无双。
白清音愕然,手中的胡琴被她攥得都有些硌手。
沈岂容亦是蹙了蹙眉头,视线从台子落到眼前的人,颜於飞转身,对着沈岂容,大大方方的拱手笑了笑:
“大人在这儿?难不成也是因为传言而来?”
沈岂容眉心拧紧,“什么传言。”
颜於飞虽然身为质子,但是出行一类沈岂容也给了他一些自由,在这儿能看见他并不奇怪:“没想到攻玉公子喜欢这种烟花之地?”
“只是最近打发时间罢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白清音的视线就那个完完全全被颜於飞给挡住了,她张了张嘴,愤怒于自己开口无法言语,举起胡琴来狠狠砸向地面,却被人给接住了。
“好好的一个雪月姑娘,为何不能高高兴兴的下台子呢?”
老鸨不费力气的把胡琴拿在手中,扯过了她的胳膊,任她愤怒的皱紧眉头,她微微一笑,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扯着她走了。
雪月姑娘下了台,众人自然是看的意犹未尽,就在地下叫台子,颜於飞回眸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台子,笑了,很小声的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