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典范”,袁逢轻夷一声,笑道:“张俭亦算是天下名士,却四处躲避,牵连亲友无数,为一己残喘,害的他人丧命,莫非这便是君子之风?”
“纵然张俭不肯牵连他人,我辈儒门亦不会弃之不顾”,袁闳哼了几声,不屑道:“圣人有云‘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儒学门生自是深明此理,必不会因贪生,将张俭拒之门外,损害仁义;只有为保忠良,成全仁义,不惜一死者!”
其实袁逢至今对袁闳才学甚为赏识,又念及同族子孙,早就寻得宦官为袁闳脱罪,却不料好心来劝,反遭袁闳如此轻慢。袁逢犹豫再三,纠结是否告知袁闳,终是强压怒气,开口道:“你尽可安心,宦官不会追查你先前过失,只需你日后好生做人,勿要涉及朝堂纷争,自可保得周全。”
“哈哈”,袁闳狂笑几声,非但不谢袁逢,反而高声吼道:“叔父居高位,享奢华,养尊处优,谋权夺利,若在尔等眼中,杀身成仁自是可笑,尔等又岂会知晓我士人铮铮傲骨!”
“你,你,荒诞谬论,不足为听”,袁逢气的说话直打结,冲着窗内喝斥一声,拂袖而去。
“我实在羞与你等为伍,此生便深居土屋,再不见世俗丑态”,袁闳听得袁逢贬斥士人气节,顿时青筋直起,对着窗外连声怒吼,发泄心头郁愤。
自此,袁闳居土屋避世,家中兄弟妻小一律不见,惟有袁母思念来见,袁闳才于窗口一见,历时十八载,直至病终于土屋中,而时人多有笑袁闳疯癫者。
然而并非所有名士均遭屠戮,亦有闲淡自居、圆滑处事者,得以安生立命。如太原人郭泰、陈留人符融、田盛、仇览等人,或是淡然自居,不问世事;或是谨小慎微,言辞得当,故而得以免祸。
这郭泰虽喜好品评人物,却从不危言激论、苛刻评论,向来点到即止,颇有分寸,才能于浑浊乱世中免于招祸。当郭泰听闻党人相继惨死,不由悲从中来,私下挥泪道:“人才丧亡,国将危矣!今汉室行将灭亡,也不知又有何人能收服天下!”
又如颍川名士陈寔,与中常侍张让乃是同乡,第一次党锢之祸后,免官归家。恰逢张让父亲病故,张让扶灵柩回乡安葬,全郡官员豪族齐齐前来吊唁,而郡中名士不愿前去,张让顿觉羞辱万分。
惟有陈寔心中畏惧,屈身前往吊丧,张然感激异常,而此次党锢之祸中,陈寔几次三番修书张让,为颍川名士求情。张让感念其恩,多方周旋,保全颍川名士甚多,而天下人士却是不知实情,以为皆赖陈寔之功,因而更加赞誉陈寔及其子孙,陈家于颍川堪称一代名门。
而深居洛阳的张奂,一直称病在家卧养,看似不问世事,却时常探听朝廷动向。这日,张奂正于院中悠闲读书,却闻报朝廷使者来到,不由自得轻笑几声,当即扮成一副病怏怏模样,让其子张猛扶着自己出院接诏。
张贤早已在堂中等候,满脸怒气,直勾勾瞪着使者一旁的司隶校尉王寓,见到张奂来到,赶忙上前扶着张奂。
张奂颤巍巍绕道使者身前,躬身一拜,听完使者宣读诏令,顿时惊愕不已,愣了半晌。
“张奂接诏”
“张奂接诏”
使者连番催促数声,张奂才有气无力道:“臣接旨,即刻上交印绶,返还弘农,再不入洛阳。”
原来先前王寓有意司隶校尉一职,请张奂举荐,张环不肯也就罢了,还上书弹劾王寓,自是引得王寓记恨在心。正逢党锢之祸,宦官一党肆意诬陷,旦有仇怨,皆治罪禁锢,王寓便上奏诬陷张奂结党营私,张奂当即被免官归乡,不得再入洛阳。
“呵呵,张奂,纵然你上书弹劾,然本官此时已居司隶校尉一职,而你却要罢官归乡,做个平民百姓,心中是何感觉?”王寓毫无顾忌,畅快大笑,不住挖苦讥讽张奂一番。
“休得放肆”,张猛闻言暴怒,骂道:“我父亲一生忠贞为国,从未有过二心,定是小人谗言诬陷,我定要讨回公道。”
张贤唯恐张猛盛怒下闯出祸事,一把将其拉住,王寓见张奂老泪纵横,得意万分,便与朝廷使者回宫复命去了。
“哈哈”,方才还病怏怏的张奂,手执诏书,爽朗大笑,说道:“此正是老夫所求,而今朝堂昏聩不明,当效法皇甫规,早日离朝归乡,授学教徒,岂不自在逍遥!”
张贤、张猛这才明白张奂用意,不等张奂吩咐,便叫府中下人打点行装,于次日离开洛阳,前往弘农闲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