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轻柔地抚过他的唇,忍着眼睛里的疼痛,韩君遇睁开了眼。
靳菟苧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低头小心翼翼地抹去他唇角的灰尘,她的认真仔细让韩君遇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被靳菟苧捧在了手心。
察觉到韩君遇的注视,靳菟苧愧疚道,“对不住,花儿太多了,我不得不扫开花儿,走走停停,我不是故意的。”
丹凤眼中流出了清泪。
韩君遇……哭了?
靳菟苧愣住,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和眼角处的细小颗粒才后知后觉,定是她着急拨开花儿,随意放开韩君遇,他摔下去的时候侧脸碰着地面,让小石子进入眼睛里了。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她慌乱地道歉。
低头靠近韩君遇的面容,鼻息打在他的脸上,“忍一忍,我给你吹吹……”
靳菟苧柔和地给韩君遇呼呼,柔风一下子就吹进了韩君遇的心房,她的指腹下被韩君遇的泪水浸湿。
“有一颗小石子,我帮你弄出来……”
靳菟苧想上手,可是她的手指脏兮兮的,身上也没有带干净的帕子。在韩君遇身上摸索,只从袖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瓷瓶和两个玉牌。
“你怎么也没有带帕子!”
平日里碰着什么脏东西了,韩君遇总能从身上摸出干净的帕子,这会儿万分急用,他却没有带!
漂亮的丹凤眼越发泛红,生出一种破碎的绝美,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靳菟苧根本就不忍心看。
犹豫好久,靳菟苧背过身去一点点退下外衣。
暗室无光阴冷,裸露在外的肌肤受不住紧绷,靳菟苧脱了肚兜,红着脸颊拨开韩君遇的眼皮,用肚兜外面的布料轻轻擦拭勾出眼睑中的石子。
因是贴身衣物,肚兜滚热一片,柔软的布料盖在韩君遇脸上,除了与韩君遇身上一模一样的冷香之外,还带着靳菟苧身上一股子女儿家的馨香。
细心地擦完两个眼角,靳菟苧蹙眉看着肚兜皱巴巴的一角,她使劲的戳了又戳,没有穿肚兜怎么都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没有穿衣服一样不安全。
纠结着,她瞥到韩君遇眼中淡淡的笑意,嗔怒,“看什么看!”
她背过身又穿好衣物,一言不发地继续拽韩君遇往出口去。这一次她十分小心,停下时特意托住韩君遇的头颅,稳稳当当放好后再去拨开前面的五季云岚花。
及至打开暗门,取一盏油灯照亮,靳菟苧望着一层层的石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靳菟苧几近虚脱,把所有的油灯都抱过来。
她让韩君遇靠在墙壁处,自己靠在他的身前歇息,歇一会儿又开始把油灯里的油全部倒在一盏灯中。
如此往复,四周黑暗无边,只有一星微弱的光亮包裹住他们两个人,
静谧中,靳菟苧看一眼脏兮兮的韩君遇,衣衫破烂脏乱,被拖拽得不成样子,完全没有贵公子的样子。
她来了兴趣,手拿油灯靠近韩君遇。韩君遇本来时闭着眼睛的,感觉到热气靠近,他睁开眼眸,视线里只有一个靳菟苧。
四目相对,黑暗衍生出漫无边际的荒芜,眼眸之中斯人占据所有,一瞬间,心弦颤动。
“还真是!”
通过韩君遇的眼睛,靳菟苧只能模糊看到自己的面容,却看不清细节。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看出自己的脸上尽染黑色灰尘。
她用手拍拍额头上大团的灰网,期间一直把韩君遇的眼睛当成镜子,“我转过身去,你看看头发上还有没有灰烬。”
韩君遇眨了眨眼。
他的眼中全是靳菟苧,靳菟苧的眼中是韩君遇眼中的自己。
稍微整理好,靳菟苧先是拿着油灯往上走,直到韩君遇处在光亮和黑暗的交界线处,靳菟苧放下油灯,从光亮之中走下来,哼哧哼哧地拖韩君遇往高处的光亮去。
他早就化为恶魔,黑暗才是他的天地。
可是有这么一个人,汗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一遍遍惊呼着道歉,把他往那处光亮拖拽。
啪嗒一声,他袖子中的黑色药瓶掉落下去。
“啊,是刚刚的黑色瓷瓶吗?”
那瓶子材质上乘,且被韩君遇随身携带,应是很重要的东西。
喘着气,靳菟苧继续把他拖到油灯处的台阶,“你先在这儿,我下去找找。”
靳菟苧端着油灯往台阶下去,她仔细地在四处寻找瓷瓶,光亮也一点点远离韩君遇,直到黑暗将韩君遇吞噬。
浑身无力,他靠在生了青苔的冰冷墙壁边,丹凤眼竭力追寻微弱的光亮,那里,是她的兔儿。
他的兔儿帮她寻找黑色药瓶。
药瓶里的毒药,是他准备用来取兔儿性命的。
轻和上眼眸,他听到靳菟苧的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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