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烟雨朦胧。
江南仍是多烟雨季节。
一座石拱桥,屹立风雨之中。
桥上,三五游人,撑着油纸伞,行色匆匆。
桥下,一叶小舟穿过,缓缓靠近渡口。
剑南放下船桨,出了船篷,为武飞扬撑起一把油纸伞,轻声说道:“公子。
我们到了。”
近乡情更怯。
离了渡口,武飞扬又见这无数台城边上的杨柳,想起了古时候的人们的送别场景。
武飞扬随手摘下一枝新柳,问道:“剑南,你知道为什么渡口旁会种这么多柳树吗?”
剑南柳眉微微一凝,摇头道:“剑南不知。”
“在古时候,渡口处往往是,亲朋好友间的送别之地。”
武飞扬情随景迁,哼起了那首送别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悲凉,凄落,感伤。
当年,落魄的武飞扬孤独无依,被迫离家。
也是这时节,也是这渡口,但仅仅是他一人。
那时候他多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劝他更尽一杯酒,可以摘下一枝柳枝,留留他啊,可惜“柳,留。
但最无情的,也正是这台城柳”武飞扬将那截柳条放在剑南手里,看向祖祠北面的方向:“那边那两个人,就不要留了。”
“是。”
剑南将柳枝小心翼翼收进怀里,身影悄然消失在原地。
撑起油纸伞,武飞扬独自一人,向武家祖祠方向走去。
小雨,淅淅沥沥。
小巷的青石板路,又湿又滑。
路面上,几只黄泥脚印,几片青草叶子两旁大红灯笼,仍挂在青柳上,迎风飘摇看着这里熟悉的景象,武飞扬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幼时。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那登天的梯’三岁那年末,一家人回家祭祖,父亲亲手为他做了一个木制弹弓。
就从那时起,他常坐在父亲肩头,调皮地用弹弓去打别人家新挂上的灯笼当时总少不了被人喝斥。
但总有一道伟岸的背影,挡在他面前,一边客气地跟人道歉,赔对方的钱,一边还不忘摸摸他扬起的小脑袋,夸赞一句:‘我儿飞扬好棒,打得真准。
’然后,下一家大门处。
一个彩色键子被踢出门外来。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来,弯腰去捡。
武飞扬先捡到键子,交到她手上。
“谢谢。”
小姑娘说了声谢谢,就想走,突然转头,礼貌性地问道:“叔叔,你找谁?”
‘叔叔’、‘你找谁’。
简短的几个字,犹如一把无形利剑,穿透了武飞扬的心。
武飞扬整个人一僵,思绪万千。
真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儿童相见不相识’是啊。
这些孩子才几岁,怎么会见过自己呢?
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武飞扬蹲下来,轻声说:“我找武孝行和秦月,他们在不在?”
“三爷爷,有人找。”
小姑娘奋力喊完,转身跑开了。
“就说我不在。”
声音,忙中传来。
武飞扬跨进门去,眼前无比熟悉。
十几平米的院中,一口老井,一株斜杨柳。
树荫下,三五桌酒席。
两个老人背对着他,有说有做,争来抢去,却只为一个木制弹弓。
“孝行啊,这把弹弓都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你还将它保养得这么好。”
秦月叹息一声说道:“飞扬离家都十年了,也不知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是否”秦月一时感伤,声音就哽咽起来。
武孝行拿衣袖,一把擦干她眼角的泪,轻声安慰道:“我儿飞扬福大命大,肯定活着,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算算时间,过了年,飞扬就28了吧。
要是他在身边的话,我们孙子都有小离他们那么大了”秦月眨巴着双眼,心里的伤感,一时难以自制。
这么多年过去了,武飞扬杳无音讯。
俗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万里儿不愁可怜天下父母心。
“是啊。
到时候,这把弹弓,就传给我们的孙子。”
打理好弹弓,武孝行就站了起来。
今天是武家吃团圆饭的日子,时间到点了,该去喊几个亲人过来了。
武飞扬站在背后,突然开口说道:“我想要女儿。
儿子太皮了。
我可不想跟你当年一样,一边陪儿子去打别人家的灯笼,一边跟人道歉。”
“对,女儿多好,女儿是小棉袄”秦月根本没多想,顺口就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