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凉亭,李孟孚仿佛踏入了虚无,山峦、松林、包括自己所在的凉亭,身边的一切缓缓化为碎屑,渐渐消散,置身其中,李孟孚忘记了自己,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看向那虚空的光亮处,李孟孚被那道光吸附着,他的身体变得扭曲,逐渐化作碎片,和那些碎屑一同消散。
等到李孟孚睁开眼,他脚下是一个浑圆的黑点,他的周围,白色的丘陵一座又一座,星罗棋布,一座黑色的大山笼罩了天空,缓缓落下。
李孟孚连忙用手臂去抵挡,却无济于事,被辗成肉泥那般窒息的疼痛,从头顶到足底,一直到没有知觉,虚无中,只回荡着李孟孚的叫喊声。
当李孟孚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凉亭,李孟孚倚着石柱,满头大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两次,李孟孚在短短的十息里,经历了两次死亡,那种真实的疼痛感,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
等李孟孚回过神,才看到石桌上的围棋,整个棋盘上,布满了白子,唯独空下中央的“太极”星位。
李孟孚在玉盒中取出一枚黑子,轻轻放在其上,即将要落下的时候,李孟孚犹豫了,他看到了虚无中那座黑色的大山。
棋曰: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可相应的,能力越大,压力便越大,看似轻巧的一句话,一场博弈,却寓意无穷。
落子还是不落,李孟孚再三思索。
“我厌恶仙人,我却修仙,恐怕我会是全天下的笑柄吧!”
李孟孚有了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过去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仙人,虽然他选择了修行,但他对仙人的厌恶感并没有消失。
我若修仙,便是要天地无仙!
一子落下,整座凉亭都被卷入这个棋盘,李孟孚站在原地,面前一道青铜门从地下升起,锈迹斑斑,随之而来的便是晴天霹雳。
南烛的手记上,单写南烛直接走过凉亭踏上通天路,并没有做此记录,李孟孚经历的,是南烛没有经历过的,或者说,这是南烛最后一次踏上通天路时,唯一没有记录的事件。
李孟孚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头顶,浮现出一柄大剑,和画中一样。
头顶的大剑忽隐忽现,仿佛随时都可能落下,让李孟孚变成画中的尸体,李孟孚感受过死亡,自打那黑子落下,李孟孚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好歹,大剑落下,还能留个全尸,总比撕成碎片、辗成肉泥强的多。
李孟孚一步埋过青铜门,仿佛脚下吊着千斤坠,无比沉重。
拖着沉重的步子,李孟孚依旧走了很远。
“你从哪里来?要从哪里去?”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亦近亦远,萦绕在李孟孚身边,不绝如缕。
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李孟孚本以为自己是幻听,便不做答,直到李孟孚被这声音惹得头晕目眩,险些跌落山崖,他才认识到这声音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