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一个包衣奴才射箭射得,刀疤脸,功夫了得,我的六个伴当,都死在他手里了。”
裴大虎听了这话,便知眼前这人非同小可,他神色微变,正色道:
“那刀疤脸包衣已被刘总兵制服了。”
那日浑河血战,裴大虎与刘总兵在南岸,亲眼目睹一群游侠儿挡住正白旗大军,挡了足足半个时辰。
裴大虎凑到少年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吴霄。”
裴大虎脸上的淡漠神情完全消失,对少年拱拱手。
“某是刘总兵麾下中军卫队裴大虎,我们队长还在养伤,队中事务由我负责,你可以叫我老裴。”
老裴指了指周围站着的打行和兵士,继续道:
“浑河血战,老子六十多个兄弟,死的只剩十五个,刘总兵说把卫兵补齐,今日这是最后一个名额。当了卫兵,以后是刘总兵的亲随,不光拿银子多,出来还能当个军官!”
裴大虎见吴霄神色冷峻,好像对银子根本不敢兴起,便开门见山道:
“打得过他们,你就能留下!”
打行和辽兵听到裴大虎说话,纷纷朝吴霄望来,各人眼中都露出凶残桀骜之色。
走在最前面两个打行已将拳头攥紧。
这时,吴霄眼前浮现起三原七侠一个个倒下的样子。
密集的重箭射向浮桥,锋利的箭簇从吴霄身边掠过。
他被射中落水,忍着痛疼潜游到浑河南岸。毛文龙率辽兵与正白旗血战时,他藏在了桥底,从一具尸体上摸出火药,包扎好伤口。然后躲在荒草丛中整整一个下午,亲眼目睹了刘招孙击溃两黄旗的壮观场面。
“裴大哥,比试什么?”
“拳脚功夫,连胜三人即可。”
一脸凶相的裴大虎抬头看向吴霄,盯着他的箭伤,犹豫片刻道:
“近战格杀胜出者,还要测试射箭和骑马,最后,由刘总兵亲自接见。”
吴霄认真听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点到为止,不要闹出人命。”
吴霄将绑腿扎紧,一个辽兵朝他冲来,他回头对裴大虎一笑,桀骜不驯道:
“那刀疤包衣是我执念,我要杀他!给兄弟报仇!”
仅仅是一个照面,那个气势汹汹的辽兵便被吴霄打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皮打行推开前面人群,啐了口唾沫,大吼一声,箭步冲上前来,抡拳砸向吴霄受伤的肩膀,吴霄轻轻一闪,飞脚踹向打行小腹,打行立即飞了出去。
“这是第二个了!”
裴大虎望着吴霄搏杀的背影,大声喊道:
“喂,小兄弟,好好打,那包衣还活着,你若赢了,我便给大人说,让你手刃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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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后金汗被你斩杀了,奴家大仇得报,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也消散了,真好。”
醒来的第三天,重伤痊愈的金虞姬终于下了床榻,刘招孙搀扶她缓慢走出大帐。
夕阳泼洒在浑河上,澄澈的河水被染成了金色。
“消散了便好,那石头是执念。”
刘招孙喃喃自语,他声音很小,金虞姬没有听到,她身子还很虚弱。刘招孙把一条厚实的貂皮裹在她身上。
他望着夕阳下金色的河岸,想那杭州八景之一的雷峰夕照,大约也是这模样。
金虞姬心有灵犀。
“官人,雷峰塔最后倒了吗?”
刘招孙沉思片刻,回道:
“倒了。”
“白娘子最后和许宣在一起了。可惜,她从此没了执念,没了法力,不能成仙了。”
金虞姬若有所思的望向刘招孙,想了一会儿,暖暖笑说:
“官人,奴家不要成仙,也不要执念,只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刘招孙会心一笑,将金虞姬搂入怀中,心脏砰砰乱跳,不自觉想起前些时日在大清宫,张真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喃喃道:
金虞姬,你的执念消除了,可是我的呢?
我们的路,注定要这样崎岖坎坷、荆棘丛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