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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上一步,卓文清的心都会疼上一下。
赢诸小主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卓文清,情绪复杂,自己曾多么鄙视她啊,轻蔑着她不过是一个宫女。然而自己却是母亲和瑞王的私生女。一个私生女如何比得过出身清白的她?
自己曾多么怨恨她得到了表哥昌文君的爱,可是自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爱。而这个被所有人看好的小宫女却从云端重重地跌落凡尘。自己曾无数次设想过夺得表哥的爱后,她的哀怨神情。
可是当自己真的和表哥订亲了,看到身为宫女的她谦恭地朝自己走来,自己的心里却没有了恨,反而是恐慌,仿佛是自己是一个偷儿,将本属于她的爱抢夺了。不,不,这是为什么?昌文君表哥本就是我的。
卓文清跪倒在金银彩绘漆案前,谦恭地将红色锦缎覆盖的楠木盒子举起。
众人瞩目中,赢诸小主捏起玉如意,轻轻将覆盖在楠木盒子上的红色锦缎挑起。
卓文清恭敬地将楠木盒子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缓缓站起,垂手站在一旁。
站在赢诸小主身后的一个小宫女走上前来,俯身将楠木盒子的盖子打开。
当盖子打开,全场哗然。赢诸小主亦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坐在高台之上的秦昭襄王和唐夫人二人不悦地看着卓文清。
楠木盒子中是一个精美的奢华的玉瓶,但玉瓶却是碎裂的。
卓文清震惊地看着碎裂的玉瓶。这样一个体积颇大的通体碧绿的玉瓶价值惊人,然而此时却是碎裂的。但自己从华阳馆到这里,一路之上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没有磕绊过一次,是万不可能将玉瓶打碎的。
自己是在华阳馆内,从哑姑的手中接过这楠木盒子的。但自己不曾打开看过,按照规矩,自己是没有资格和权力打开看看里面的物品是否完好的。
本就对齐华怀恨多时的俞夫人见盒子里的玉瓶竟然是碎裂的,厉声呵斥道:“大胆齐华,如何是碎裂的玉瓶?”
卓文清连忙跪倒在地,没有言语。目光看向华阳夫人。
“齐华,如何会这样?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我精挑细选的玉瓶如何是碎裂的?”华阳夫人面色冰寒地呵斥着。
这一刻,卓文清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朝站在华阳夫人身后的哑姑望去。哑姑低下头,回避着卓文清的目光。
“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挑选的玉瓶本是想给诸儿一个惊喜,不曾想这好意却被你这妮子耽搁了。我华阳毕竟是诸儿的母亲,你让我这个嫡母关爱女儿的心哪里存放?”华阳夫人面色越来越冰寒。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昌文君望去。
昌文君端坐着,垂首看着金银彩绘漆案上的精美的图案,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仿佛没有听到任何一句。
然而旁边的嫱夫人清楚地看到了昌文君放在膝盖上的手在颤抖,俊美容颜两侧的鬓角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羊羔走在冰冷的荒原上,四周都是冰寒的北风,北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小羊羔的身与心。
卓文清被五百多个王上,数千的宫女和寺人注视着。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跪在地上的卓文清匍匐在地,用无比歉疚的口吻说道:“齐华没有看管照顾好玉瓶,折损了娘娘对小主的疼爱之心,齐华有罪,齐华愿意接受责罚。”
坐在织毯上的华阳夫人一愣,想过齐华会有很多种反应,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乖顺地,十分痛快地“承认错误,领罪。”
众人也是惊讶。若是寻常宫人,自然会为自己辩驳几句,以争取减少惩罚。哪里会像这小宫女如此痛快地承担全部的过错和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