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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回到李镇(1 / 2)

七、

该怎么走?继续朝李镇的方向爬山过去?还是沿着刚才离开的车压出来的车辙走?米乐在门口稍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顺着车辙的方向走。刚刚下午的经历已经让她领教了这里积雪的厉害。在这种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贸然再次登山有更大的可能跌下来,更何况现在是深夜,虽然手里拿了那男人的手电筒,也不见得能看的清路况,万一重蹈覆辙的话很难说她会有先前的运气。既然这里能开进来车说明这段路是相对平坦和安全的,不管它蜿蜒的通倒李镇还是某条公路上,她都有获救的可能。

米乐把手电筒放电池的部分缩到自己的袖子里,以免因为寒冷的天气导致电力极具下降。顺着汽车轮胎在雪地上压出的痕迹前行。她没有走的太快,两眼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仔细辨别每个声音,还好除了呼啸的寒风和偶尔有动物的叫声,没有什么人类制造的机器声,比方说发动机的声音。

象无数放学后一样独自走在黑暗的夜里,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她并不害怕寂静无人的地方。宁静让她有种安全感,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的什么人更让她害怕。相对于动物或者传说中的那些妖魔鬼怪来说,米乐更害怕的是人。在她的心里一直认为动物或者鬼怪是不会轻易侵犯人类的,除非你伤害到它们才会招致报复;人类却不同,你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却会招来名其妙的灾祸。一个人天大地大的走在空旷的街上反而是种难得的享受。

虽然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情景,但刚经历了一场不明所以的危险后米乐很难保持她一贯的积极乐观精神。心里仍是一突一突的紧张的跳着,一点点的声响都能让她看半天,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她再继续前行。

这里也有狼?有熊?米乐的思绪很混乱,狼是生活在草原上的还是森林里的?熊呢?妈的,忘了,忘了。不管怎么说得尽快离开这,尽快,尽快离开。车辙顺着山脚拐了个弯,米乐也顺着弯道拐到山的另一面,没有灯光,仍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不应该啊,按说拐到这面来就应该是李镇,难道是判断错误?或者这车干脆就不是去李镇或者去某条公路,相反是往更深的山里山里去的么?一阵更深的恐惧感从身体里袭上来。如果是那样的话,再沿着车辙走的话会越走越远,如果幸运,也许还会活着,但即便是活着也不一定会有更好的处境。刚刚走的那个人可能就是男人口中的“老板”,就算不是也是他的上级,那么顺着他的车辙走下去的话最终可能又掉进他们的口袋。先前已经因为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被他们绑起来,现在自己又把他们的人捆起来,如果再次相遇处境应该会更糟。但面对眼前的路,米乐的确没有太大选择的余地,要么继续沿着车辙前进,要么自己估计出一个方向,然后顺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爬山。这两者从风险性上来讲都差不多。

米乐用手电照了一下自己呼出的气体,一团白雾。现在应该是一天之中气温最低的时候。整个脸颊被冻得已经有些麻木,幸亏来的时候考虑到这里会比城里冷特意带上一条羊绒围巾,现在它整保护着米乐的鼻子,在鼻孔的地方已经挂了厚厚的一层霜。呼出的热气在围巾的围堵下部分上升,她的睫毛、眉毛还有额头上方的头发和帽子沿全都挂满了白霜。在城里带着的薄羊毛帽子根本无法抵挡这里的寒风,一吹就透。她把羽绒服帽子也口在上面。如果没错的话,她现在很象个圣诞老人。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必须尽快作出决策,睫毛上越来越重的冰霜提示她,也许她支撑不了太久。走了半天,脚上出了很多汗,刚一停下来不到半分钟鞋就被风彻底吹透,冰冷的提醒她,你快被冻僵了。

稍微又想了一下,米乐还是决定沿着车辙走。站在这个群山包围——虽然在下午的她看来不过是一些小山包——的小‘山谷‘里,米乐不认识任何星座,更不用说用它们来辨别方向了。如果非要凭感觉的话无异于是自寻死路。顺着车辙走,它必定是通向某一处人可以去的地方,即使有危险也能见机行事,总比冻死在这里要好。下了决心,她又重新踏进车辙里,前进。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事实上没有那么长,只是米乐太疲惫了,两条腿又像被捆住了一样,每往前走一步都很艰难。她不敢回头看,不是害怕那个男人会追来,她知道在麻醉剂的作用下他不会这么快苏醒,就算醒了,想摆脱那么多粗绳子的捆绑也不是容易做到的。就算他摆脱了绳索也不一定会追赶过来。她一直竖着耳朵倾听着所有可能的脚步声和引擎声。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怕的是自己回头发现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跋涉其实并没走出多远,她不能让自己泄气或失去信心。在困难的时候,信心的丧失有时候比真正的体力透支更可怕,它会摧毁人的所有意志,让人失去斗志,怀疑自己,否定自己,进而放弃所有的努力。也许,再坚持一会儿,就会有转机。会的,米乐跟自己说。

一步,一步,米乐艰难的往前迈进。慢慢的,她的头变得越来越沉,不能再抬头看着前方,只是偶尔抬头看看有没有灯光,希望和理性的意志一点点被冰雪蚕食的支离破碎……

当米乐在一次不抱任何希望的抬起眼皮往远方看时,天那,没有看错么?远处好像有些房屋,虽然是深夜没有灯光,但是在雪地的映衬下能看清大致的轮廓。米乐使劲挤了挤眼睛,又看了看,心又重新激动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她在心里狂呼。这是真的么?她的狂喜不亚于当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也许堪比当年的百姓见到皇帝。不,那些都无法和她现在的心情相比。这是种希望,生的希望。好比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了水,那是生的渴望。沙漠?米乐又揉了揉眼睛,是不是太过疲倦产生的幻觉?还是海市蜃楼?再看,不是,是真的,是真的。米乐高兴的扔掉手里的树枝大步向房子走去。

没错,天哪,是李镇,是李镇。只不过是它的另外一个方向。

几分钟后,她走上了李镇的街道。镇子里很安静,没有都市里那种整夜的喧闹和五彩的灯光,所有的人都在睡梦里。这些生活简单的人是否知道和他们一山之隔的这个所谓动物保护机构么?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除了那个山里的男人和他的老板,还有什么人和他们一起做着同样的事情?究竟该相信谁?也许这个时刻最该做的事就是报警。可是下午在镇上逛的时候没发现象派出所之类的治安机构,也许没有发现?米乐又顺着自己大概熟悉的地方走了一圈,的确没有派出所。看来叫这个地方为“镇”确实是名过其实,只是个叫李镇的村子。说实话,在这样的地方,所有人估计都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而且在中国这样注重人情世故又有着严重地方保护倾向的地方,米乐并不确定她所说的话能被警方采信,即便相信了,也会不了了之,她可能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

既然自己在不经意间也许得罪了这里的什么人就会有这种待遇,还不如趁现在赶紧离开的好。

可是想从这里出去谈何容易,从这里到公路上的那段上路该怎么走?凭她现在的体力根本没办法完成,只能去找二皮。现在这个时候,二皮能答应么?二皮和这事儿有关系么?即使没有关系,那他送她走的可能性也不大。看样子他母亲随时都有可能去世,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可是,她刚刚到这个地方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除了房东和二皮谁都不认识,不可能三更半夜的去敲别别人家的门,更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回到房东那里,再过几个小时天亮之后或者再去找二皮商量,要不就让房东或二皮帮忙联系其他人的车子,哪怕是辆马车也行。而且不管怎么说,大白天,即使那个老板看到了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不利,怎么说也会更安全些。

米乐一边想一边往房东家的方向走。路过二皮家门口,大门锁着,透过矮墙间的缝隙,她看见里面没有想象中那么灯火通明,还只是里间的房间亮着灯,看样子老太太还坚持着。米乐紧咬了一下嘴唇,长叹了口气。

母亲去世的前几天,家里也是这样。每夜里父亲都在床前陪伴着极度虚弱的母亲,和她说着只有他们之间才能明白的一些话。米乐以为母亲只是生病了,还会再好起来,每天还是照常的出去疯玩,长大之后后悔莫及。母亲在那个时候是多想和她多些时间在一起啊。现在二皮的母亲能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都围绕在身边想必也是种安慰。

虽然心里还是十分恐惧,但觉得选择天亮离开对她来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几个小时了。她不敢为了可能的交易丢掉自己的性命。交易?对,或许请求康健的帮助?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在这个村里的地位应该足以能保证她的安全,或许还能弄清楚她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就和他联络合适么?毕竟他们还一次都没见过,而且此行的目的还是为了和他谈药的事儿。这么做会不会对他们的接触有影响。

希望不会,米乐知道她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要不,先去诊所看看,或许康健还在诊所里,或者……她向康健的诊所走去,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着什么,但总觉得还算应该是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吧。或许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帮助。

或者这世上的事儿真是难以预料,她绝没预料到自己会在诊所门口看到塔——一辆越野吉普车。

从大致的轮廓上看上去极像从山上开下来那辆吉普车。刚刚紧张的想找派出所居然没看到它停在那儿,两眼只想着搜索派出所门前的那盏红灯。现在稍微仔细一看,居然真的是辆越野吉普。米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偏僻的山村里同时出现两辆越野吉普车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虽然米乐不认识什么汽车的品牌但看的多了大概的样子还是有些眼熟,而且象这种车的价格都不菲,因此极有可能是同一辆车。在距离车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她停下来警惕的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周围一片黑暗,只在雪的反射下车子翻出一种幽暗的光泽。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微弯着腰,悄悄向车靠近。

在诊所门口,怎么会在诊所门口?米乐心里浮出个疑问,难道这车是那个年轻医生的?可能么?他那么年轻,以他的薪水不可能买的起这样一部车,更不可能是那护士的。再说白天来的时候并没有这辆车,不可能是他们两个的。那,是康健的?如果是他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口中的“老板”十有八九就是他了,或者跟他也有瓜葛。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还没见过面,她也只不过是个药品推销员,就算不接受她的推荐也不至于使出这么极端的手段来。难道是她窥视到了他们什么秘密或隐私么?没有啊,她并没有觉得他们做的事和其他医生有什么区别,相反对他的印象还非常好。刨除想往他们医院里进药品而疏通关系这一层,单凭对他对家乡人的这份心,她也想尽可能的帮帮他。难道是搞错了?米乐擦着墙边走到车后,让自己的头不要暴露在车窗上,以免万一车里有人的话会被发现,虽然在这种凌晨时刻的寒夜里,一个了熄火的车里还有人的概率非常小。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没错,车牌也是8380,是刚才在山里看到的那辆车。

也有可能康健只是认识那里的人呢,或者,也许康健也发现了他们有些什么事情做的不对,所以才和那里的人发生争执,恰巧被她看到。而她是在康健离开后进去,也许他们真的是做什么秘密的事情所以特别敏感,或许根本就是在偷猎野生动物——所以不管米乐到底是因为什么到的那里,也先把她先关起来再说。

如果事情这样理解的话就合理多了。米乐也愿意相信象康健有这样一个社会地位并且很高经济收入并且还很热心做慈善事情的人不会也完全没有必要做偷猎这种事情。心里虽然这样宽慰自己,但她还不能轻易作出判断。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现象,以康健现在在李镇的威信如果那个“老板”真的是他的话,米乐向他去求助的话会就更有可能面对更大的危险,只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得罪到康健,能让她对自己采取这么强制的措施。如果很幸运,他不是,那她就有可能得到极大的保护。

她不敢去赌,这只是个小村子。她知道在中国的很多地方法律是不怎么管用的。很多时候舆论,地位,地方利益随时会让法律消失或者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走。她不能用自己去赌康健的清白。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看来只有天亮之后再说,就算康健真的在李镇只手遮天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与她为难,如果他真的偷猎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村里人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他还需要维护自己慈善家的形象。如果是村里人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做的这么神秘,直接猎就好赖。他们也想不出这么多名堂来,只有可能是他和外面人弄的,如果有村民知道也只能是一小部分。

所以最好还是回去等天亮,尽早脱身比较好。

想了半天,米乐还是决定回到房东那里,暖和一下,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又稍停顿了一下,确信还没有人看到她,米乐慢慢离开车子,尽量让自己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小些,再小点儿。康主任也有可能在诊所里,也有可能在二皮家里,不管怎样,小心点儿好。

房东院子里的门已经上了锁,米乐试探着拽了几下门上的铁拉杆,没动。不能敲门,下意识的米乐想。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夜里去敲铁门的声音会显得十分刺耳,还是悄悄的翻墙进去比较好。短短十几个小时她经历了好几个让她无法解释的事,某种感觉告诉她这个村子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安全,但是目前为止别无选择,还是要先回到这里来。当然越少引起别人的注意越好。

米乐沿着墙垛走了两步,双手扒着墙头一使劲,慢慢撑起身体,她抬起右腿往上一迈,把脚搭在垛头上,手脚一起用力,整条腿骑在墙垛上,紧接着另一条腿也上来,顺顺当当的坐在墙垛上。正要准备往下爬,谁知还没等看清楚什么情况,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整个人一个狗啃泥摔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阵“噼噼啪啪”柴草断裂的声音。还好,她摔在柴火堆里。人没受什么伤,脚却被别在柴火里,身体象蜗牛一样深深的窝在里面,上面还不时的有积雪和柴火往头上掉。她赶忙往下扒拉,窝在那里定了定神,又使劲儿往外爬。

刚爬到一半儿就听见“吱嘎”一声门响,有人从屋里出来,“谁呀?”那人问,是房东。

“是我。”米乐忙回答,“大娘,是我。今天住进来的小米。”

“小米?”房东走过来,用手电照了照。“唉呀妈呀,这是咋整的,你这姑娘咋掉柴火垛里了呢。快点,快出来。”房东忙帮着把米乐从柴火垛里拉出来。“你看你,这一身的渣滓。”房东帮她摘去了身上的一个大枝子。“来来来,快进屋,这大冷天儿的。咋这前儿才回来呢。”

“哦,出去溜达溜达。”米乐应和着说。

“这大半夜的有啥可溜达的,你们城里人就是怪。冻坏了吧,快进屋。”房东把米乐让进屋里,又去厨房给她端了碗热在灶上的炖肉。“饿了吧,快吃点儿,暖和暖和。”

“谢谢你,大娘。”米乐说着脱了外套,一屁股坐在炕上。手里捧着饭碗,缓了半天才稍微感到有股热流透过衣服传到身上。看来刚刚真的是冻透了。如果没有选择按着车辙的方向走的话现在极有可能因为体力不支倒在杀你。

可能是因为摆脱了山上那个危险的情况,经过几个小时的行走,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精神,吃了几口肉,喝完剩下的汤之后米乐觉得浑身散了架的疼。她把裤子脱掉一半露出大腿,被沙发架子撞的地方还好,不像想象中那么严重,但是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黑紫成一片。米乐用手轻轻揉了几下,疼的她龇牙咧嘴。算了,还是在被窝里暖和一会再说。

米乐和衣坐在炕头,开着灯仍有些害怕,又关掉灯,屋里屋外一片漆黑,寂静的夜里不时刮来一阵强风,吹得窗户的外面塑料布呼呼乱响,总象有人在拍她的窗户。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米乐实在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房东睡的房间门口,“”“大娘,大娘,开开门呗。是我,小米。”

“啥事儿啊?”

“我,有点害怕,能不能在你这屋里挤挤?”米乐问,她知道房东只是一个人住。

半天,灯亮了,听见房东起身的声音,接着门开了。米乐感激的冲房东点了一下头,挤进屋。

房间布置的也很简单,和米乐的房间格局是一样,一张大火炕就占了整个房间的二分之一,炕上贴着墙的一面有一个装被褥和衣物的储存柜。四扇开,每一扇的玻璃上都贴着色彩丰富的画。房东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被褥,铺好,招呼米乐,“来,姑娘,上炕。别在地上站着,冷。”

“哎。”

“大娘,你们这儿除了二皮家还有谁家有车跑活拉客啊?”米乐躺在床上问。

“哎呀,要说除了他家还真没别人了。我们这人就二皮干那个。要不是他舅在县上,他有个去处,这每天来回折腾的他也攒不下钱。”房东说。

“那,要是没有班车的时候想去县上怎么去啊?”

“有一家里有拖拉机,有一家有摩托车,可这大冷天儿的摩托车也开不了了。道不好走。也不咋开。”

“那谁家有拖拉机啊。”

“陈湘他家有。”

“陈湘?要是我雇他送我回县里他能去不?”米乐问。

“这,可不好说,这孩子脾气怪,有时候他去县上村里人想搭他个车他都不乐意。平时还行,看个病啥的都挺热心的,咱也摸不透他咋回事儿。”房东说。

“看病?他也是大夫?”

“就是康大夫诊所里的那个大夫,他就是陈湘。”

“哦”米乐明白她该彻底放弃了,在她不能确定康健是否和她在山上的遭遇有关之前最好不要去找和他相关的那些人,更不用说他手下的医生。而且那个医生米乐几个小时前刚刚接触过,似乎真的不是很好打交道,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友好。看来天明之后只能再去二皮家碰碰运气,如果幸运的话他也许会愿意多赚她这份钱,她宁可给他双份的车钱。一是他现在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二是她现在现在的处境真的不是很乐观。从她从山坡上落下来之后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奇怪了,甚至可能关乎她的性命。从某种感觉上来说,也可以说从女人的某种感觉上来说,康健很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但其中的原因她还不大明白。

就这么逃回去?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康健实际上是和她曾经想的那样,也是个知情者,只不过他去指责他们的时候被她看到而已,那样事情的性质就大不同了。或许她还可以协助他做些事,这样对和他进一步的接触不是更有利么。假如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只来的目的没有达到,连为什么被无缘无故的捆起来都永远没办法知道了。报警就一定会知道真相么?在一个偏僻的乡村,一个不关乎人命的所谓案件,究竟会引起警方的多大关注呢,多数情况是没了下文。可是,米乐又再一次问自己,为了一个药品,如果真的有危险把自己的命搭上,值么?

不管怎么说命也比钱更重要,。可是,谁又能证明他不是主使呢?

米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睡不惯啊,姑娘。”黑暗中房东问。

“哦,是有点儿硌。”米乐说。

“你们城里睡的床都软乎,肯定谁不惯炕。”

“大娘,康大夫在你们这儿名声特好吧。”反正也睡不着,米乐索性问问,如果能多知道一些事情更好。

“那可不,那可真是好人啊。俺们这儿谁家不借着他的光了。老康家出了这么个儿子真是祖上积德了。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人啊。”房东说。

“那他真是挺好的。他家哥几个啊?”米乐问。

“就他这一个。多有出息。唉,可怜了他爹妈没这个享福的命。爹死的早,娘呢,刚把他供出来就没了。一天他的福也没享着啊。”房东叹息道。

“这么说他就剩自己一个了?”没想到这么个好人居然还是个孤儿。

“可不,要不说这孩子心眼好呢,爹妈都不在了还惦记着村里这些乡亲呢。俺们可真是借了他不少光。总给村里人捎东西,咱们谁家没得过他的好处。这孩子,心眼好啊。连以前总欺负他家的老陈家老孙家他都没找后账,还给老孙家那老头子送药,我们看了都替他们臊的慌。”

“欺负他家?为什么欺负他家?”米乐问。

“唉,康大夫他家是他爷爷那辈儿逃荒要饭到这村的,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老孙家和老陈家是这里最大的两家,村长就是老陈家的,他们瞧不上康家,再加上康大夫他家他爸,他,都是家里的独苗,人丁不旺,老受这两家的欺负,都多少年了。本来巴望着康大夫在城里落了脚把他娘接去。唉,就是没这福气啊。”顿了一会儿房东接着说,“康大夫回来开这个诊所一点儿都没记着以前的事儿,该咋看咋看。老陈家村长老婆佝偻气喘的多少年了都没去看,康大夫回来给看几次就好了。现在这样的好人上哪儿找去啊。”

“是嘛。”

“可不。”

“那他还给老孙家的老头送药?送什么药啊?”

“俺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哦。”米乐应了一声。

要想诊所在村里站稳脚跟和村里势力最大的两个家族搞好关系也是正常现象,毕竟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今后有事儿的话还得找他们办。康大夫也是有足够的胸襟,换了她未必能做到他这样,反正也是慈善,能做就做,做不成拉倒。看来他是实心实意的打算为村里做点儿好事儿。

可,也许是在那个过于虚伪的世界待了太久,虽然大家众口一词的称赞康大夫的善举,又有这么多的事例证明他的善良,在内心里米乐仍不是十分接受一个在这里看来有着如此完美品行的人。尤其是一个拥有与他正常收入不相符的财富的药剂科主任。他的财富是从哪里来的米乐很清楚,无外乎像她这样的药品供应商提供的各种返点,回扣和“意思”。而这些又作为药品成本转嫁到消费者也就是患者头上,那边吃着城里的患者,这边成全着自己村里的人,这样的举动要说也解释的过去。医院终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上到院长主任,下到医生护士,个个都要吃饭,每个都想多赚点钱养家糊口,工资只有那么一点,只能从药品价格上找齐。很多医生都差不多念了二十年多年的书才谋到一个医生的职位,但辛苦的工作一个月之后工资所得却和他们的付出相差甚远,换了谁都不会平衡。所以一些还有良知的医生也迫不得已的选择想尽办法在患者身上赚钱。即便他想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里想显得与众不同不光是影响自己的收入也会连带着挡了别人的财路,相信他这么聪明,能干到药剂科主任的位置一定有过人之处。

也许是出于心里不安,在这里寻求补偿?要么就干脆这两者之间根本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人的善恶有许多时候并不是那么界限清晰,电视里不也是总播放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曾经做过许多善事么,盖学校,捐钱给慈善机构。在做善事的同时也没停止作恶,也就是说有时候人是很分裂的,有的人是出于赎罪,也有的人根本就是对他来说无所谓善恶,对错。因此内心并不挣扎,纠结,也就无所谓痛苦,反而活的很洒脱。但愿康大夫不是第二种人。

“二皮是姓陈还是姓孙啊?”米乐问。

“他啊,他姓王,他家也是人丁稀少,就他们哥俩。这村里也没什么亲戚。”

“哦。”

恩?突然,米乐想起来,问,“二皮说康大夫诊所给他妈妈免费吃一种药,还要定期去他们那里吃,说是治他妈妈病的。你们这儿还有人能这样么?康大夫给免费吃药?”不知怎么的,米乐突然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寻常,就算对一个如此乐于做善事的人来说也不容易做到。就像一句话里说的,“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直做。”而他开这个诊所给很多患者减免医药费用已经是非常巨大的投入,象这样对某一类或者几类患者的长期救助很很难是他的个人行为所能达到的。出于医学方面的某种敏感她觉得这里面似乎不象表面看起来那么充满阳光和爱。

“俺们这儿好多人都得着康大夫的实惠呢。康大夫人好啊。俺也吃着呢。”房东的语气里充满了幸福和感激。

“你也吃了?你生什么病了?大娘。”米乐偏过头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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