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则是住在辎重营附近的营老队头,他们大多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跑进了辎重营中避难。
此时见张三发眉飞色舞地冲他们叫喊,这些人再也不肯等待,所有能动的男人拿着他们能够找到的每一件武器都奔上了大车。
大车前面还有上百正在争抢银子的下马骑兵,张三发等人一直守在马车之上,官兵们早已对他失去了戒心。
虽然也知道大笔的银两财货都在马车之后,但是那种缴获必然要经过上下军官的层层盘剥,真正能到他们士兵手里的往往只有一点。
此时既然贼匪愿意拿钱买那几刻钟的命,他们也不着急攻打,反倒你争我抢地在地上争夺起了张三发伙计抛出的碎银。
等张三发带着辎重营伙计和流民突然从大车上跳出,他们反倒有些茫然,直到大刀长枪突然逼到自己面前,这群骑兵才想起拔刀寻马。
那些成天喊着富贵险中求的人,很少求到了富贵,反倒大多把自己扔进了危险之中。
“小兔崽子,吃你爷爷一刀。”一名白发飘扬的老汉,双手握着一柄鬼头大刀,凌空劈下了一个骑兵的脑袋。
双脚刚落在地上,后面一名来不及拔刀的骑兵就纵身扑上,老汉身子一侧,那骑兵双手扑了个空,脚上却被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身子刚趴在地上,就觉得后背刺进了一把长刀。
“老子当年在赫图阿拉跟野猪皮摔跤的时候,你他娘还没生出来呢,咳咳。”老汉连杀两人,顿时豪气干云,可是毕竟年老体衰,连番动作之下竟是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左近骑兵都被他吓退,老汉连忙趁机找了一处无人地下,弯腰很喘了两口气。
辽东流民中有一个现象颇为奇怪,越是如陈立三、秦耀祖这种年纪大的老汉,不但武艺高超,而且身体的底子也更好。那些年纪渐轻的人,由于赶上荒年和战乱,反而没有这些老家伙能战。
赵震每次见到这种现象,都会想起李如松在朝鲜的威风八面,感叹杨镐在萨尔浒的昏庸无能。
此时张三发的队伍中就有不少这样的老汉,他们仿佛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生命,拿出年轻时的狠辣招式,为了自己丧生于官兵刀下的老妻少子报仇雪恨。
后营有老“虎”发威,前营的乳虎们则救亲心切,此时的辽东义军没有什么战术,忽然如被贼人杀入宅子的一大家子,只想拼命地这些伤了自己血亲的恶贼杀光砍净。
后营地界最开始只有张三发的两百余人在抵抗,后来赵震带人将这个规模勉强撑到了千人,此时前营的部队涌入,本来还算宽敞的山间平地挤进了不下三千发疯砍人的流民。
当十倍于己的流民加入战场,赵震本阵间已经奔袭加杀戮了半夜的明军骑兵,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向张焘所处的山坡上溃逃。
“老乡,俺也是小康山的,俺投诚,别杀俺。”一名实在跑不过的贼军跪在地上求饶,此时他终于想起了面前的敌人,都是和自己一样来自辽东的老乡。
“死吧,俺们小康山没有你这样的败类。”
小康山是辽源附近一个很小的村落,那里的口音十分独特,此时用力将长枪刺出的流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杀了一个子侄辈,但是仗打到这个份上,就再没有投降一说。
“张帅,要不要我带人下山掩杀一波,阻住贼人势头。”李烈川急问道。
“战机已失,吾等此战已杀敌数千,此刻不退,恐要变胜为败。休宁,速带你部向山下冲锋,给退下来的兄弟开路!”
自己向山下冲锋?给退下来的兄弟开路?自己可是马队,而现在陷阵的弟兄都下了马,等他们真冲下了山,后面的兄弟哪里跟的上。
李烈川空负一身武艺,却如何也想不清楚自己总兵的这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