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如山的财货不让流民们碰,大家可以忍。
但是大家好容易才抢下来一个可以避风的安乐窝,却在这死冷寒天又被人逼着出去攻城,流民心中早就囤积起了不满。
听着骚动的人群中沸反盈天,赵震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对人群喊道:“是啊,在将军们眼中,我们就是些平头百姓,那蓬莱水城,可是耿帅用来安置东江诸位大帅的,怎么可能让我们占着。但是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赖在府城里,回头等那些个大帅们来了,还拿我们当在皮岛时那样使唤,你们可愿意?”
“不愿意!俺们也不是没在皮岛上呆过,那帮大帅什么德行我们全都见过。自打毛帅死了,他们就再不拿俺们辽东百姓当人看,平时待之如奴仆,战时上阵做夫子,就是这样俺们也照样吃不饱饭,否则谁愿意背井离乡来这登州受这窝囊气。”
马老三先前说出那番“高论”,很得到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敬佩的眼光,这些目光仿佛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赵震才问出口来,他就马上抢答道。
好巧不巧,这次又让他说到了点子上,为什么这么多辽东流民跑到登州来,不还是因为在岛上根本活不下去。
先前因为被登州官绅百姓欺负得太狠,所以这些辽人又将希望寄托在了曾经奴役他们的东江将帅身上。
这可能正应了先生那句话,在登州时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促使他们倍加思念曾经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可是如今陈立三和赵震拉起了队伍,非但不让他们为奴做仆,而且还拿着粮食给他们吃,这些人自然又不愿意回到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有了这个自带干粮的捧哏,赵震说起话来更加顺畅:“陈帅和诸位想得一样,既然我们已经拉起了队伍,就再不能让人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与其在蓬莱水城被人呼来唤去,还不如打出来,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辽民自己的地方。便是这奇山所,也只是我们万里征程的第一步,等过了除夕,我们还要继续往东走!”
本来听着赵震的前半段,大家热血沸腾,可是一听还要走,许多流民忍不住又唉声叹气道。
那些实在有些吃不住的老婆子忙把眼睛转向一直活跃的马老三,可是这一回,他却和事不关己似的,在火堆上专注地烤起了手。
“可能很多乡亲想问,刚才还说耿帅逼着我们在这冬日行军,是不拿咱们流民当人。可怎么一转眼,我又说等过了年就要继续行军呢。我也知道很多人已经走不动了,但是这走却是一定要走的,因为真等到明年春上,天气暖和,朝廷传召各省的平叛大军也就该来了!”
他这一说,人群顿时哄然起来,“嗡嗡嗡”的低语议论起来,大多人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大明的百姓不到活不下去的那一刻,对于官兵的恐惧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能是起事之后,他们碰到的蓬莱城水兵衙役,以及奇山城的卫所兵,表现都实在太过稀烂,竟然让这些流民一时忘记了官军的威胁。
此时听到朝廷大军,众人才忽然想起自己做得是杀头的买卖。
“不过大家也不用怕,只要我们能赶在开春前,打进这胶东最东边的成山卫。那么即使朝廷来再多的官军,咱们也不怕!”赵震大手从众人眼前划过,斩钉截铁地道:“那成山卫三面临海,陆路有山,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咱们,加起来可是上万人!在这里我代陈帅向大家保证:等将来咱们打跑了官军,我们就在这成山卫给你们分田地,盖房子,让大家都过上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肉吃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