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画展还在布置当中,依托着孟江公馆的别致,整个展厅称得上别具一格,萧杭做不了什么比较,因为这不过是自己看过的第二次画展,第一次是美院办的,承租了一个展馆,整个布展很是朴素,而眼前整个,富丽堂皇。
萧杭核对了自己的邀请函,确实是今天,但是外面的海报上开展的日期,却是三天后,好几栋楼都在布置,但是他的邀请,却写明了6号楼。从一楼一幅幅看过去,直上三楼,都没有一个人,三楼的画不多,画上的签字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都是父亲的画,竟有这么多。
楼下传来脚步声,不快,慢慢移上三楼。眼前的人,看着年纪不止五十岁了,头发稀少且花白,有些清瘦,穿着打扮很是讲究,对襟的黑色唐装,他应该就是程恪行吧。
网上查不到他的照片,平素也很是低调,长期定居香港,祖籍崇川,爱画,且眼光独到,他的藏品一向深受业界好评,只是萧杭看见整一层楼的画都只出自父亲萧子深之手,还是颇为惊讶。如果不用恶意揣测人心,那这个程恪行是同父亲心心相惜的人吧。
“是萧杭吧,请坐。”他指着沙发,然后再也没说话,独自转悠着看画,十分钟后有人送来了茶。“我是你父亲的朋友,算得上你的长辈,叫你小杭,你不介意吧?”
萧杭摇摇头,看着程恪行坐下了,才缓缓坐下,这个人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卖关子了,小心翼翼的派人把邀请函送到公司,还包装成食品的样子,想起来就很可笑,从一盒巧克力里面找到一张请帖,还以为是苏夏和杨孝文的红色炸弹,萧杭一向沉得住气,既然这个暗地里的人装神弄鬼,萧杭也是做了功课来的。倒想看看这位老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画都看了吧?”他指着最大的那幅草原春色图,说着,“这幅是我跟你爸爸去草原采风的时候,他回来画的,那年他还没来崇川美院教书,他能来还是我推荐的,这幅画当年卖的时候,被炒了很高的价钱,究竟到底值多少钱,谁也不清楚,十年前我在一次拍卖会上遇到,早就不如当年值钱了,5万起拍,最后我出的成交价15万。”
萧杭听的内心澎湃,却问道:“您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想请问您如何称呼?”
其实票上都写了“收藏家程恪行藏品展”,多此一问而已。
“哟,还真忘了,我姓程,你叫我一声叔叔也行,我跟你爸也差不了多大。”
萧杭再一次站起来去看那些画,竟然有些心颤,好几幅明明是爸爸去支教后画的,刚才只看了画,却没注意时间,有山间的朦胧日出,有巍峨的山岭,有墨色的村庄,还有挥汗耕作的农人……
“这几幅?是千禧年之后画的,我爸那几年跟您还有联系?”
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深聊的话题,程恪行也站了起来,走到画前,说:“我想你家人是对你有意隐瞒的吧,你父亲曾经回过回崇川几趟,我定居香港,他也有去探望过我,这些画也是他托我变卖的,他很需要钱。我骗他说卖掉了,其实是我一直收着。钱分两笔,一笔给他,另一笔则是给了你爷爷,你爷爷只有退休金,培养你怕是杯水车薪。”
萧杭虽然一整天也没什么急事,但是一看手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这个人始终还没说到正点上的感觉,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情绪,原本以为所有的事都过去了,自己不再提,苏夏不再牵挂,爷爷也已经过世多年,妈妈虽说曾经耿耿于怀,那也不过是芥蒂在她看来的始乱终弃,其中究竟多少纷扰,她恐怕是知道的最片面的一个。
“得知你父亲过世,我很难过,这些年我也总是劝他回崇川,他这样的艺术家,都被埋没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