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瑜笑道:“大理寺死个官不是司空见惯?”
后面听不到了。大人的话题让他毛骨悚然,宫主和阁主用十分平静的语气一来一去,只是聊这些公家的闲事。宫主时不时地沉吟一阵,说“唔”,不多久房瑜便走了,宫主上了楼。
房瑜走了,他们没有继续呆在一起,惜宝如释重负,预料中的担忧没有发生。他看着房瑜离教主阁越来越远,那背影看起来悠闲而潇洒,举手投足间,男相的浊和女相的清交融在一块儿,合成一种似真似幻的形象。
他想着,瑜叔叔招徕女人也是一种功夫,功夫是可以学的。
武宅里的杏花又开了。初时娇/嫩/红艳,展瓣以后渐渐地褪成白色,缀在一起,像一捧很大的绣球。春意到来,正是婚娶的最好时节,莺奴给韩家送了点绸缎和绵被,赠了一座光德坊的小宅子。母亲忙忙地来添喜具,给他箱里放新衣新巾。
惜宝再没有拦着母亲,心里仿佛不波澜了。
一天,跟着白阁主在小室记账,楼下好像来了客,他听房阁主和谢阁主在楼下迎,人堆里发出那种男子聚在一起时特有的豪气的笑。他探头去听,白露浓忙着转录抄写,趴在桌上头也没抬,说:“这是大理寺补缺右迁的新官。”
大理寺升迁的新官也要来蚀月教贺,他一下摸不着头脑,但想起了那天傍晚听到的宫主和房瑜对话。
“是前阵子死了那个……蔡?——”
“武宅里不要乱说话!教主不爱听。”蔡霖那事是鱼玄机和房瑜一路操作,莺奴压根不过问,心里很显然是不同意。现在蔡霖暴毙,补上来那个康南平,肯定是房瑜在其中作弄,给康南平这个空子钻。虽然只是升一级,也是升,总算摆脱了大理寺吏这么个尴尬的身份。这一回他来谢房瑜,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房瑜向来不提这个康南平的事情,前些时晚议却说了一句,讲这拖了一年的极乐丹的官司结案在即,大理寺一年半载也不会再来纠缠武宅的生意了。
莺奴问他终局如何,房瑜只笑说犯人已经抓了,夫人不信,明日瑜带夫人去牢里看。
“是那个康南平结的案?”
“正是,那小竖为此升了官,说了过几日私访来谢武宅。”他神色悦丽,一边给莺奴面前的杯子斟酒,自己满咽了一口。桌上的人都觉得房瑜与以前相比有些不同,他笑,倒好像是讥笑,以往他从不敢在教主面前露这样的笑。他以前在教主面前总是无比顺从,从无一点挑衅的意思的。
莺奴也只管盯着房瑜的脸看,眼波中所含的揶揄仿佛不止在这一事。房瑜明知教主对此不爽,依旧我行我素——这是鱼玄机才有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