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夜默了默,凝神听去。只听从那巫仙身旁吹过的风中隐隐传来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混沌怪声,仔细地分辨一番才能从中听出一些近似于“那拿古”发音的像是人声的奇怪声音。
“怪不得这厮有点本事,原来是那拿古,”慕红叶不觉吧嗒了下嘴。忽地她灵眸一亮,声音即便往下压了几分也掩藏不住里面的小雀跃,“竟然对上了那拿古后还活着,以后又有的吹的了……”
“小夜子你绝对可以吹嘘,受了那拿古堪比元婴一击还能活着的金丹,仙界估计也就你一个!”慕红叶不觉停下来看向他,眼眸里尽是闪着碎光,小嘴角都快翘到耳边了,一时都忘了正跟着巫仙,此时不该停顿下来。
慕沉夜心下不觉一软,无奈地揽起她跟上巫仙,低眸柔声道,“都是托了师姐的福。”
某些南陵巫家的人穿梭在风中的时候,身上会随风发出一些轻微的、听起来像是“那拿古”发音的奇怪人声,虽然直至今日也仍没有人知道这声音究竟是通过什么原理发出的,但这已被大众默认成了一个区分巫仙身份的标志性特征,这些带有“那拿古”声音的巫仙便直接以这个音译相称,而不带有声音的则被称为普通巫仙。
南陵巫家每一代似乎都会培育出一个那拿古,这些那拿古们通常能耐远胜于普通巫仙,而且在巫家中似乎也是有着高于一般巫仙的地位。在另一种说法里,那拿古被默认为要么是南陵巫家的大祭司,要么便是大祭司的候选者。大祭司是形同于南陵巫家家主一般的存在,有着掌控统领整个巫家的权力。一般能成为大祭司的那拿古都只会小范围活动在南陵巫家的核心地域中,被精心栽培直至成为大祭司,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在仙界也很少能见到一个那拿古。
在仙界广为流传的说法里,假如对上了一个南陵巫家的人,首先是赶紧跑,其次还是赶紧跑。如果跑不掉,也要争取拉开距离。巫仙虽是念仙,所谓并不使用任何武器、大多都精于远战的仙者,但实际上巫仙异于寻常念仙,他们最可怕的反而是他们的近战能力。然而一旦对上那拿古,首先是赶紧处理后事,不然就没机会了。
虽然现实中碰上南陵巫仙没有像传闻里说得这么夸张,但也是足够要命的了,陨落在南陵巫仙追杀中的仙者不胜其数。
“只是那拿古为何会出现在人界?”慕沉夜微微蹙眉。
慕红叶稍一思索,也不由皱起了小眉头,“确实蹊跷。”
南陵巫家的人如若出现在人界,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那拿古这样级别的巫仙。一般来人界的仙者,要么是宗派派来历练的,要么是宗派有想往人界发展的意图,派来扎根的。
而南陵巫家向来循规蹈矩,从不牵扯踏足人界的事。况且南陵巫家的人,个个都是由本家秘法培养出来的,以南陵巫家那深不可测的家底,也根本看不上这种历练。
“而且这厮还挺……”慕红叶本是面色古怪地想说“多管闲事”,可瞄了几眼远处的巫仙,虽然心下觉得这个距离她肯定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但还是心底一怂,没骨气地改了口,“……有正义感的。”
不管是跳出来灭了妖物,还是现在去追杀纵妖的人,如此积极地掺和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完全不像是一个正经巫仙干得出来的事。正经的巫仙萧然物外,岁月静好,过着最简单的生活,修着最无情的道,朴实而平凡地担负着谨防仙界人口过剩的重任。
慕沉夜轻声附和,似是在认真听着,心下却全然去想了另一件事。
在此之前,在他将安琪诺也拉入炼狱珠里的那一刻……他私自取了一滴她的掌心血。
破空一族的法器红线之所以坚韧难断,其一是因此线凝实确实远胜钢铁,其二便是因其上附有着破空一族的印法,是一种比起咒印还要难解的咒法。
然而安琪诺,仅凭她的一滴血,便除了咒印,断了红线。让他不得不去在意。
慕沉夜眸色渐深。
师姐这些年日日夜夜受着那咒法反噬,如今身形已经一再萎缩成了孩童般大小,如果再不能解开她身上的咒法,恐怕……
若安琪诺的血对破解咒法真的有效……
慕沉夜缓缓垂下眼眸,指尖微蜷,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