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一抹炉香缓缓燃尽了,香雾氤氲,芬芳如兰。
柳垂金线,窗悬翠桠。房中葺理精细,陈列完好,多蓄奇药异香,并些时玩垒着满满的书,刘老太君对这个失而复得的曾外孙女儿爱到了心里去,早早就把些吃的用的,器皿家常,一分一分的打点好了,和徐家的小姐一般对待,甚至更厚。旁人,如胡太太,刘太太,徐老太君更甚,都送了贵比金玉的礼物过来,摆设玩物,香茶小点,堆得小山一般。
丫鬟送去一个七琴,虽是刘老太太身边的人,靠得住,可是宫桥仍是用栀子服侍,七琴只在外边做些杂务。栀子是宫八晋身边的丫头,上一世就和宫桥最好,最得力,这一世栀子自然是不知道了,可是宫桥也仍是与她一见如故。寿宴的隔天,宫桥送了封书信回去给爷爷,说明了还要住隔几天,就有二十余名家丁仆妇,抬着笼子箱子等,从宫府来了,好似生怕宫桥在徐家受委屈,婆子小厮一个个恭恭敬敬,又带来三个丫头姣花软玉一般,和人家的大家小姐也没什么区别,也跟来徐家服侍。
这回搬回徐府只是暂住,宫桥好说歹说劝了许久的曾外祖母,只差没有利弊分析,自己身上仍背了杀人的疑惑——这样的事儿让老人家听了,那还了得。当然合府里知道事儿的极少,就算知道的,心里都有数,一句都不敢提的,这可是宫家和徐家共同的小姐,谁敢说她一句旧事?当孙喻雪的一段儿,也算作同样处理,知道的人都被主子刻意训过,不许丝毫提及。
宫桥心里想着,最多住个七八天,也该回去宫府了,再多了可就难保出什么事儿了。可是曾祖母那儿自然不敢多说,只说十天半个月内不会回去。
这日宫桥一早拜过了曾外祖母,同吃了早饭,曾外祖母上午都是要修佛写经的,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正坐着暖手,栀子打帘子进来,“有人要见姑娘。”
宫桥也不抬头,素手纤纤,只管慢慢压着手炉子里的香灰,栀子适时递过一把珍珠白柄羊毛小刷,她轻轻清理着炉边,压了又刷,慢慢的持续下去。一面压,一面才说道,“是谁?”
“徐三爷。”
宫桥平淡清素的脸突然显了波澜,嫣然一笑,“快请进来。”
宫桥缓缓起身,正了正粉蓝色团花茧绸袍子,人一进来,急忙一礼:“不知是舅舅来到,应出门儿去接的,勿怪。”
徐佑倧大步流星地进来,一听这话,险些脚下一滑。
“呃,宫姑娘,何必如此多礼,”徐佑倧不愿在称谓上多耽功夫,含混岔过,“前几日你回去宫家,身子养的如何了?”
“无事了,都是皮肉伤。也多亏了您。”宫桥柔柔地笑着,轻飘飘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