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大了三品七级,纵是有事相求,也得晾着汝。足足比约定时间多等了半个时辰,陈曾禹才带着范毓奇出现。
“抚院”,刘岩忙恭声向陈曾禹打招呼。
“让刘兄久等了,见谅”,陈曾禹微笑回应,以“刘兄”称之,顿时让刘岩受宠若惊。暗忖:自己虽然年纪比陈曾禹大,可人家是堂堂巡抚,称自己“刘兄”,着实是抬举了!
“不敢!”
“吾给刘兄介绍一下,这位乃是介休范家的五公子范毓奇,为人最是仗义,长芦盐场的盐,以前就是他们家承销的”,陈曾禹蜻蜓点水般一点。
刘岩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感情陈抚院是为这介体范氏要盐引来的!哎呀,这个事可不好办。盐课提举司郎中宋二泉,已经行文给自己,长芦的盐引,一半交由徽商和粤商,另一半发给本地中小盐商,老范家并不在名册内。
当下脸上浮出难色,道了声“久仰”。
陈、范二人皆是人精,也不急着要他帮忙,而是美酒胡姬的乐呵了起来。
酒为色之媒,大明朝的事,一多半都在酒色场中办妥。
刘岩酒劲上头,将长芦盐场的情况一说,趁机给政治对手宋二泉上了点眼药:“也不知范贤弟哪里得罪了宋郎中,竟然一张盐引也没给贤弟留!”
范毓奇闻言,气得俊脸苍白,“吾岂敢得罪宋郎中!那徽商总商江国茂为人十分阴狠,必是他重金贿赂了宋郎中,欲置吾晋商于死地啊!”
陈曾禹想了想,问道:“盐课提举司的公文,各分司是否必须遵从?”
“这倒不是,按惯例,各分司对所辖盐场亦有一定裁量权”。
“这便好!”
陈曾禹冲刘岩一拱手,“请刘兄给小弟一个面子,将发给本地中小盐商的那一半盐引,交于范氏承销。至于徽商和粤商,既然他们使了银子,咱们不动他们的份额便是”。
做官首重平衡各方利益,这位抚院轻松平衡了各大盐商的利益,至于那些中小盐商的利益,自然是可以忽视的。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吾便得罪了宋郎中,那可是吾的顶头上司呀”,刘岩面有难色。
陈曾禹一嘻,“刘兄不是一直想再上一层嘛,汝若想当郎中,须得挤走那宋二泉。和他翻脸是免不了的,既然如此,又何须遵他之命?”
“这个”,刘岩有些意动。
“哈哈哈”,陈曾禹忽然大笑,“有吾泰山之力,区区一个五品官又算得了什么?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仕途艰辛,不敢冒险,又如何通达?”
“泰山之力”四字一出,刘岩顿时下了决心,表态道:“下官愿依陈抚院之言行事!”
想了想,又道:“若陈抚院能助下官取得盐课提举司郎中一职,不独长芦盐场,两淮、闽浙、广东、海南等地的盐场,下官皆将介休范氏排在首位”。
刘岩只道是宋二泉收了贿赂,不给范氏盐。却不知是曹登榜让宋二泉这么干的,而曹登榜则又是奉了光武帝之命。
光武帝早有铲除满清“八大皇商”之心,只是北方初定,还需要这些人搞活经济、恢复民生。先不急着动手,先养一养猪再杀。只是越看这八家越不爽,下令曹登榜一两盐也不许给这些人。
可怜刘岩,原本是想傍上大树,不料却触了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