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举人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抚台何不令东昌总兵金光祖南下至兖州的张秋镇(安平镇)驻守?一者,可以利用他阻挡明军;二者,调走了他,东昌府可就是您说了算”。
“调金光祖南下后,谁来保障聊城的安全?”
“无妨,您可将恩县、夏津、高唐州、范县、??州等各州、县的守备兵尽皆调往聊城,再拉拢其将领,如此便有了数千兵马。坐观明清大战,进可攻,退可守”。
“善!”
这东昌总兵金光祖为人桀傲不逊,素不为方大猷所喜,方大猷正好落得将他做挡箭牌,以“张秋镇位于会通河与广济渠之间,实军事重地,万不可失”为名,调其南下。
金光祖虽然不愿,无奈军令如山,只得气哼哼去了。
调走了金光祖部七千战兵,方大猷调各地守兵入卫聊城,加上抚标,居然又凑了六千多兵马,看上去高枕无忧,实际却是潜潮涌动。
范县,原东川义军首领丁维岳的残部周魁轩一直活动在这一带。前些日子,他在锦衣卫的运作下,投奔了朱亨嘉。各地的守兵都被方大猷调走了,正好趁势而起,连续攻占范县、观城、??州、莘县、冠县、馆陶各县。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高唐州,朱亨嘉任命的参将、义军领袖崔三也起兵了。他原是义军蔡乃憨的部下,蔡乃憨死后,坚持在高唐州抗清,连续攻占高唐州、恩县、武城、夏津、临清州各地。
转眼之间,东昌府仅剩府治聊城和清平、仕平、博平三县还在清军手中。
方大猷慌了神,唤刘举人责之曰:“先生让予将各地守兵撤往聊城,如今各地反贼纷起。奈何?”
刘举人笑道:“纵然各县洪水滔天,关抚台何事?您只须守住聊城、坐观明清成败便可。清胜,则立即出兵荡平反贼,区区土寇,如何挡得住官兵的兵锋?明胜,您自己也要投明,还需要担心各地的义军吗?”
方大猷听后,觉得幕僚的话极有道理。遂不再管各地的义军,安心地创作他的《湖光山色》画卷。
??
清冠县守备任复性很高兴,刚接到兵部的文书,他升官了,升了冠县游击。
此人本是雄踞山东、河南两省的“榆园贼”。张存仁令总兵张胆火焚丛林、决黄河水淹义军,任七、张七、范慎行、梁敏等领袖先后战死,他见势不妙,率部下降了清,被封冠县守备。
被方大猷调到聊城后,他积极向方大猷靠拢,又送银子,又请吃酒。方巡抚正好也想拉拢各地守兵将领为己所用,千金市马骨,立即升其为冠县游击。
升官了,开心,正哼着小曲,一道人影出现。
“哟,任游击春风得意马蹄急,看样子不想反清复明了?”
这院子有兵士把守,此人却出入自由。任复性很惊愕,看到了一个粗犷的身影,“您,您是怎么进来的?”
粗犷的身影长得很苍老,一身奴仆打扮,乃是山东锦衣卫千户陈铮。陈铮的身后还跟着一人,面容生冷阴鸷。
陈铮哼了一声,“区区几个守兵,能拦住我吗?汝若敢反复,小心项上人头”。
“不敢,不敢,俺能当上游击,还是您托人找的门路,俺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怎敢反复?”任复性急忙陪笑。
“哼,知道便好”,陈铮脸色缓和了下来,“快来见过锦衣卫北镇抚使马公”。
“锦衣卫北镇抚使?”
任复性吃了一惊,这官可比陈千户大得多,急忙向马雄飞施礼,“参见马镇抚”。
马雄飞微微一笑,“放心吧,任游击,我大明从不亏待起义的功臣。汝在清虏那边是游击,到了大明这边,依然是游击”。
“多谢马镇抚”,任复性精神顿时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