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长枪贯穿后背,陈上川的速度极快,蜻蜓一点而已。孙延龄暗暗心惊,好快的枪!自己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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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镶红旗汉军固山额真、镇海将军石廷柱最近右眼一直跳。心神不宁,费县那边数日没有消息了,可莫要出事才好!
他率着一万兵马,驻守着费县与沂州之间的艾山。按约定,费县那边应派快马,每两日通一次消息。
“父帅,不好了!费县失守,三哥战殁了”,四子石琳哭着进来禀报。
石廷柱一阵头昏目眩,他五十七了,老年丧子,人生一大痛事!何况三儿子石华善,贵为额附,年轻轻便挂了定南将军印,他早视其为家族下一代的顶梁柱,不料竟战殁在费县。
定了定神,问道:“费县多山。我军又据有地利,为何丢得如此之快?”
“都是孙延龄那狗贼,他降了明军,诈取城池,导致三哥阵亡”,石琳气哼哼说道。
“孙延龄!”
石廷柱恨声道:“本额真要剥了汝的皮!”
他毕竟是努尔哈赤时期的老将,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不好,赶紧准备礌石滚木,小心明军攻山,来人,快马飞报大将军,费县失守了”。
石廷柱没猜对,大明昌国公李明忠攻下费县后并未攻打艾山,而是留下杨彦迪、孙延龄部六千兵马守费县,自率两万七千大军大迂回,渡过浚河、沂水,攻下了沂州北部的葛沟店。这种大迂回包抄歼敌的战法,是光武大帝最喜欢用的,明军上上下下皆习惯用此招。
清安远靖寇大将军岳乐闻明军占了费县,第一反应与石廷柱一样,以为明军欲往东南攻打沂州。结果,等了六、七天毫无动静。
他盯着舆图左看右看,猛然叫了声,“不好!”
“大将军何故惊呼?”一旁的镇国公多尼问道。
“费县的明军迟迟不见动静,必然是北奔沂水上游,断我军后路去了”。
多尼瞅着舆图,不知不觉便汗流浃背,“如此我军危矣!末将愿率军北上,力保后路不失!”
“不”,岳乐冷哼道,“兵法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吾料费县明军的主力此时必然已经离开费县,绕至沂水上游。他们以为我军一定会沿沂水北撤,本帅偏要出其不意,反攻费县”。
“反攻费县?”
多尼思忖着岳乐的话,击节称叹,“大将军用兵真有孙武之风!末将佩服!”
“报!伪明光武帝逼近沂州,在城南百里外扎营”,哨骑飞报。
岳乐当机立断,要撤退须趁早。令固山额真祖泽润、梅勒章京祖泽沛领六千兵马守卫沂州,阻击明军,自己率主力至艾山与石廷柱会合,四万五千大军往费县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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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将,据关外,收关内,堪称往复有忠义;两朝贰臣,悖前主,负后主,真个里外不是人”。
这幅对联所说的一代名将、两朝贰臣祖大寿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北京祖氏大宅里,阴气沉沉。祖大寿的二弟祖大弼(一说堂弟)、堂弟祖大乐、祖大成,四子祖泽清心情沉重,一句话也说不出。
“兄长,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祖大弼流着泪问,当年单骑闯清营的“祖二疯子”,如今也垂垂老矣!
“二弟,大明复起之势,已不可阻挡。我祖家世代明将,深负皇恩,一错不可再错,当寻找机会,重归大明”。
“知道了,兄长”。
“嘶~嘶~”
祖大寿拼命地嘶喘着,想说话,喉咙里却似堵着东西,怎么也说不出来。
“兄长”,“父亲”,身边的亲人痛呼。
猛地,祖大寿气息通了,回光返照,大呼道:“吾死后,将吾脸用布帛包住,实无面目见先帝于九泉”。
说完这句,一代名将溘然长逝,祖家大宅哭声震天。
当年,崇祯帝对辽东祖氏很好,同族数十人皆封高官,还特命于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阴刻“忠贞胆智”、“廓清之烈”,褒奖祖大寿的战功。可他还是降了清,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终究是臣节有亏。
祖将军实没有洪经略那样的厚脸皮,深感无脸见崇祯帝。此人的一生很像李陵,最终背叛旧主,却终生不为新主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