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唐管家再一次停下脚步,
微皱起眉头,回头打量着这个风头正盛的炎黄小队队长。
梁颖呵呵笑道“喂,你这种套近乎的方式很low的,你怎么可能认识唐叔,别做梦攀关系了好吧。”
“不,我真的看着唐叔有些眼熟。”梁爽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是在哪里见过呢?某次酒桌上?”
“这怎么可能,唐叔从来都不会参加酒会的,更不会参加个人酒局。”梁颖撇撇嘴。
“难道是我记错了?”
“可能我长着一张大众脸吧?”唐管家反问一句,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
“我已经戒酒十年了,魏先生,可能你认错人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印象。”
梁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别人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这实属理所当然,毕竟自己的容貌和声音皆被舍沙给夺走了,
但眼前这个唐管家,确实在脑海中有着什么印象,
虽然印象不深刻,
但确实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而且脑海中的第一印象,还是出现在酒桌上,印象有些模糊,
可以确定,那场酒席是发生在十年之前,全球还未灾变。
就在梁爽陷入这种模糊记忆的挖掘时,三辆红旗车扬尘而来,停在了破败村庄的路口。
温元驹率先从第一辆车内走下来,紧接着又有数名星力战士从尾车匆忙跑下来,警戒四周。
紧接着,从第二辆车里走下来一人,让梁爽有一种突兀的违和感。
那人就是他的二叔,现任中州分部的统战局局长,梁兴军。
此时的二叔在梁爽的眼里并不陌生,只是十年的岁月催人老,已经白发丛生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二叔的眼里,除了炎黄小队队长魏半塘这个身份外,自己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看着二叔看向梁颖的那充满担忧宠爱的神情,梁爽皱起了眉头。
他也想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和父亲吵架之后,被百忙之中的二叔看到时,
二叔的脸上就是这种神情。
梁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二叔,牵着他的手,去找父亲评理说教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二叔,
让梁爽感觉到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但心里又十分的暖和。
父辈中有兄弟三人,父亲梁兴国是父辈中的老大哥,他让自己的弟弟说教,这种事,父亲后来还总是提起。
父亲有两句经常说教的话挂在嘴边。
一句是
“咱们一大家子人,必须要团结,不能被别人给看扁喽。”
另一句就是
“咱们一大家子人,最疼的,就是你了,小爽。”
现在回想起来,梁爽不知道是怎么了,眼睛都变得湿润起来了。
梁兴军匆忙快步,满是担心的从唐管家的手里接过梁颖,眉头拧做了一团,
“告诉二爷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伤了咱家的千金?”
梁爽愣住了。
“二爷,你可得给我出这口气!”梁颖委屈的嘟起嘴巴,
“是怪物研究协会的家伙,自称什么怪将军甘荣!”
“怪将军甘荣?”梁兴军的脸色一下子变的为难起来,
“小颖,那家伙可不得了,但你放心,二爷早晚给你出这口恶气!”
“嘿嘿,二爷对我最好了!”梁颖笑的最是开心,依偎在梁兴军的怀中,像只猫咪。
“那个……局长,你们的关系……”梁爽有些语塞,顿了顿,又笑了笑,
“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抱歉局长,是我的失职,让梁颖受伤了。”
“就是你的失职,你太弱了!”梁颖哼了一声,底气十足。
“没事,没事,你也不要太自责。”梁兴军看向梁爽的眼睛,笑道
“怪将军甘荣是个狠角色呀,你们能在他手里活下来,这就证明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梁爽欣然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局长,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问了,您也别介意。”梁爽挠了挠脑袋,又是纠结好半晌,终是问道
“梁琪……是招了个上门女婿吗?”
此话一出,梁兴军和唐管家听愣了,两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你为什么知道我小姑!?”梁颖惊愕间又有种愤怒,
“魏半塘,你是不是调查我了!?我最讨厌被人暗地里调查了!”
小姑?
梁爽也听愣了。
梁琪是三叔家唯一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比梁爽小了十岁,十年前全球灾难还不曾降临的时候,
梁琪那姑娘恰好二十岁。
而梁爽又是梁兴国家中的独生子,
虽然二叔家有两个男孩儿,但是梁颖并没有管二叔叫爷爷,也就说明梁颖并非是堂哥堂弟家的孩子,
那么梁颖既然姓梁,又是梁家人,
那唯一的猜测,就只能是如今三十岁的梁琪,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想到这里,梁爽突然又觉得不对了!
不仅仅是因为梁颖说了一句‘小姑’,
而是因为年龄对不上!
梁颖是十六岁,十年前梁琪二十岁还在上大学呢,哪怕那一年因为全球灾变而导致她结婚的话,那也只能是十岁呀。
瞧见魏半塘没有回应,梁颖气哄哄道“喂,魏半塘,你是不是暗中调查我了!?”
“小颖,不许用这种态度对你的上司讲话。”梁兴军和蔼的训斥一声。
梁颖弱弱哦了一声,“知道了二爷。”
梁兴军点点头,继而看向梁爽,笑问道“魏队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侄女儿的?她可是年长你十岁呢。”
梁爽笑了笑,“嘿嘿,正如梁颖所说,我调查了她,毕竟身为她的队长,我需要知道她的一些相关信息嘛。”
“好啊,你果然调查了我!”
“小颖,不许再胡闹。”
梁兴军再一次提醒梁颖,稍后多有打量梁爽这个‘神秘人’。
许久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在唐管家等人的保护下,坐进了车内,
而梁爽也被温元驹亲自给扛到了他所坐的车内。
“有关梁颖的身份,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梁爽极度困惑的看向一旁的温元驹,
迫切的需要一个答复。
“梁颖,是个可怜的孩子。”
温元驹叹了口气,看向梁爽的眼睛,
“她是全球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孤儿,被局长的大公子在十年前的灾难中所救下来的灾难遗孤。”
“孤儿?被丁丁所救?”梁爽大感吃惊,但这也能够说的通梁颖的身份。
“丁丁?”温元驹诧异的皱起眉头,“局长家的大公子叫做梁光辉,梁颖就是被他所救。”
梁爽自然是知道那个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堂哥是叫做梁光辉,但是他也知道,堂哥的小名,叫做丁丁。
小时候,自己总是跟在丁丁的屁股后边,
有一次走在大街上,自己无缘无故被一条疯狗给咬了,还是丁丁拎起一块儿搬砖,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
在给那疯狗几板砖后,疯狗撒开了撕咬着自己右腿的嘴,
丁丁抱起自己就跑,那个速度,竟然让那疯狗望尘莫及!
那个时候……也就十一二岁。
梁爽从小就知道,丁丁是哥哥,但梁爽从来都没有对着丁丁叫过哥哥,
总是丁丁,丁丁的叫着,这样最亲昵了。
“额,没事。”梁爽打断了自己的回忆,唇角欣然上扬,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原来梁颖是个孤儿啊。”
“你笑了?你是在幸灾乐祸?”
“放你奶奶的狗臭屁!我是那样的人?”梁爽白他一眼,还是停不下来回忆的幸福笑容。
温元驹愣了愣,片刻后呵呵笑出声来。
开车的司机扯了扯嘴角,深深咽了口唾沫。
这传说中的炎黄小队队长魏半塘,还真就敢这么和总指挥官说话……
片刻的沉寂后,温元驹不知怎么了,长叹口气,“说起来,梁家也是个可怜的家庭。”
“为什么这么说?”梁爽微皱起眉头。
“局长的大公子为了救梁颖,被砸死了;
二公子前几年在对终末之地的考察中,不幸牺牲了;
听说还有一堂兄弟,是死在了那场全球灾难中,至今杳无音讯,貌似和李国安还有着不错的交情。”
“等等!”
梁爽的脸色骤然煞白,他愣愣的扭头看向温元驹,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声音哽咽发颤,
“你,你说什么?他们……他们都死了?”
面对梁爽这突然的变化,温元驹点了点头,怜悯道
“梁家无了男丁,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乐观的梁老太君在局长二公子牺牲后,再也绷不住了,深受打击。
我有幸见过一次老太君,她多好的身子骨啊,可怜一夜之间得了老年痴呆,精神恍惚,嘴里总是念叨着三个孩子的名字。
听李国安说,九十九岁的梁老太君念叨最多的,还是老太君最宠溺,最放心不下的孙子,梁爽。”
听着这话,梁爽再也绷不住了精神,眼睛湿润朦胧,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潸然泪下。
这一幕看傻了温元驹,他抬手轻拍梁爽的肩头,“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是个这么心软的人。”
梁爽一边擦拭着止不住往下掉的眼泪,一边笑呵呵的点着头,“真是可怜呀。”
但是没人知道,梁爽的心里,似有千百根尖针在刺;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落泪,
除了……他自己。
梁爽止不住眼泪,心中酸痛如滴血,他好想放声大哭,可是他却不能,因为他怕暴露身份。
温元驹越来越感到诧异,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
“够了啊,非亲非故的,可怜归可怜,你都哭了十多分钟了,怎么还停不下来了?”
“停车,停车!”梁爽擦拭着眼泪,忽略了温元驹,猛拍司机的靠背。
“这……这可不能停吧?”司机为难道“后面可是局长的车子,中途停下的话……”
温元驹也为难起来。
砰——
城外无车的破败公路上,疾驰而过三辆红旗车,速度很快。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本就血迹斑斑的年轻人,从首辆车里跳了下来,
超快的速度,让其滚出去好远一段距离,擦破了本就受伤的身子。
但是他似感觉不到这种疼痛,很快爬起身,朝着那荒无人烟的地方走去,
一边走,一边擦拭着擦不尽的眼泪。
面对这种突然的情况,三辆红旗车急停,众人皆是下车。
温元驹凝眉问道“你去哪儿?!”
“不用管我!”梁爽哽咽着回应道“我还有事没有办完,很重要……你们先回去吧。”
梁兴军也下了车,诧异的看向温元驹,“发生什么事了?”
温元驹怎好意思开口?
被迫无奈之下,说了魏半塘还有任务在身,然后就请众人重新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朝着偌大的中州驶去。
荒凉的杂草丛中,梁爽嚎啕大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夜色下的天,枯黄的杂草丛生,荒无人烟之地,独独一人痛哭流涕。
这一次,梁爽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他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心声,毫无保留的泪流满面。
“这一切……都是怪物惹的祸!”
——
叮铃,叮铃——
听到门铃声响,贝拉从电子屏幕上看到了熟悉的人,焦急匆忙的打开房门,冲跑出去。
“刀爵,主人这是怎么了?”
“晕过去了。”佟翰金有气无力的回答。
贝拉等人将佟翰金身上所背负着的主人给接到了房间。
一开始郑叶和贝拉说是要守着梁爽的,可是吕小侯和佟翰金却劝她们都出去,说是主人需要一个人静养。
为了有一个能够说服郑叶和贝拉的解释,佟翰金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了,
但是没人知道,
主人为什么会哭晕过去。
但唯独郑叶,哭的稀里哗啦,为梁爽感觉到心痛不已。
所有人都着急的问向郑叶,可是她却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星半点的信息,
独自默默承受着,这份痛楚。
许久后,郑叶用纸巾擦去鼻涕,缓和了一阵儿,开口道
“还有两天就是梁老太君的百岁大寿,他需要准备礼物,去给老太君过寿。”
月崎樱最是尴尬,她自始至终都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和郑叶的简短交流下,月崎樱吃惊道“可终末之地的兽潮,也差不多是在那左右爆发呀。(阳本语)”
郑叶点点头,深吸了口气,环视一众星佣,
“在这两天里,我们需要替他选一份贺寿的礼物,拜托诸位了。”
天空中下着淅沥沥的雨,青砖小巷溅起无数水花。
巷口立着电线杆,上有路灯,散发着昏暗的黄光,点缀着雨夜。
在昏黄的灯光下,儿时的梁爽面朝那巷子里正对着他的大门,六神无主的立在雨中。
紧闭的大门,像是下了驱逐令。
梁爽任凭雨水激落在身上,头发被雨水打湿,顺着脸颊,混合着泪水,滑至下巴,滴落而下。
除了他,街道上看不见任何人。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心中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