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过去。
芙蓉苑里芙蓉花开的正好,一朵一朵姹紫嫣红似锦如春,花团锦簇间有一白衣女子斜倚花架,云鬓高斜,黄金打造的金步摇斜斜插在鬓上,说不出的高贵奢华。白衣女子眼帘轻掀,金步摇漾出一抹温柔,众人早已看惯的相貌乍看下去仍然有些惊心动魄。
玉贵妃长袖飘然而舞,从花架上慢慢站直了起来,苏侬软语,一声声说的让人忍不住呵怜,“你们……谁来与我下棋?”
她的声音极淡,表情也温和的很,似乎丝毫忘了眼前这几个人将她一手打造的蓝血盟毁的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不过是真的从远路而来的客人,闲暇无事下盘棋即可。
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落,挑眉高傲的司马舸,沉默却是激动的石佛,温文内敛的江惟,视线略一顿,眼眸微微漾出一抹纹路,从莫怀仁身上滑了过去,“就你吧。”
被指中的人,是娄默。
司马舸脸色微变,才要说话,就被娄默拍了一记,她面上含笑,道了声,“好。”
“既然如此,凌波,你布棋吧。”
棋盘就设在繁花似锦之中,石桌石椅之上早就被人用芙蓉花垫包的极好,坐上去非但不觉得冷,反倒舒适而温暖。见娄默诧异,玉贵妃掩唇而笑,“我现如今可是普通人,自然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我执黑子,你便执白子吧。”
娄默没有多说,伸手执了白子。
娄默身后站着司马舸,玉贵妃之后站着石佛,中间隔着棋盘,到有些两相对垒的意思。而江惟当中而坐,心中不住懊恼。明明只是一个托辞而已,玉贵妃居然真的拉着默姐下起棋来。眼光一瞥,却见着莫怀仁倚着花架打起了瞌睡。
他心中忽的一动,虽然莫怀仁曾今也中了蓝狼心,可从来不曾见过他向玉贵妃说过什么话,玉贵妃似乎也从来不怎么待见他,可有可无。似乎他只是寻常一个蓝血盟的人而已,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视了呢?
一阵风过,几瓣芙蓉花瓣轻飘飘的落到尚未有子的棋盘之上。
“谁起先手?”玉贵妃笑靥如花。“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赌一把,若是我赢了,我便先手,若是我输了,你便是先手如何?”
娄默也是笑容满面,“哦?如何赌?”
“就赌……江南山庄别院之内有一鱼池,鱼池正中有一未败睡莲,既然如此,我们便做个雅士,若是谁先摘了睡莲。这种粗重的活不是女儿家所能干的,你我身后各有一人,便让他们去了,如何?”
此话一出,江惟悚然变了脸色。
玉贵妃自从进了这芙蓉苑之后便从未出过宅院,而且他也下令除了凌波之外其他人不可以与她接触,她是如何得知正园之中有一鱼池,鱼池之中还有一朵未败睡莲的!温和双目陡然变的锐利,凌波连忙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说的。
不是凌波说的,那又是何人说的?
江惟在那边大惊失色,娄默也在思索。江南山庄别院有没有鱼池暂且不说,可是这芙蓉苑离别院最起码有十里的距离,就算功夫再高,至少也得花上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玉贵妃如此建议,为了什么?
“若是你不同意,那也就算了,既然我岁数比你大了一些,便让你好了。你执先手吧。”玉贵妃慵懒瞥了过去,似是有些意兴阑珊,风华绝代的高贵之姿尽显无遗。
司马舸淡淡一笑,左手一挥,一朵偌大正娇艳的芙蓉花便已经落入他的掌心,“未败睡莲到底凄凉的很,还不如这些正在盛开的芙蓉花来的应景,贵妃娘娘,你可说可好?”
玉贵妃盯了司马舸一眼,原本慵懒的目中闪过一抹锐利。锐利一闪而逝,她掩口微笑,“可惜这芙蓉花虽然正当时,却是易败的,哪里比得上那盛夏睡莲,虽然韶华已逝了不少,仍然风华绝代。你却选择芙蓉花这等俗物,司马舸,你还真的是让我寒心。”
这话一说,再听不懂的人就是傻子。
娄默是芙蓉花,而玉贵妃便是那风华绝代的睡莲,司马舸不选玉贵妃反倒选了娄默,两女一男的战争从古至今本来就打的乱七八糟多的很。看来,玉贵妃是对司马舸还难以忘怀了就是了。
娄默忍不住丢了一记白眼给司马舸。
都说红颜祸水,要她看,这种蓝颜祸水才是真真的要人命。
司马舸不以为意,“我本来就是一个凡夫俗子,选择芙蓉花本来就在清理之中,睡莲高贵如斯,我可是担不起的。”
“哦?是这样吗?”玉贵妃轻轻摩挲起手中滑凉的玉石棋子,玩味一笑,笑意却是不及眼底,“既然你这么不聪明,那我也顾不得你了。从此之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转瞬间,原本慵懒而柔情的身姿倏地变的端正而谨然,凌厉慎人的气势突迸而出。众人尚未回过神来,黑子落入棋盘,占据正中之位。
她刚刚还在谦虚谁执先手,如今却率先落了子。
娄默神色微凛,白子而下,落入棋盘边缘,有如闲庭散步一般。
江惟微愣。
不仅是江惟微愣,在场稍微通些棋艺的人也愣了愣。哪有这样下棋的?
玉贵妃看了那白子一眼,一时也捉摸不定娄默到底在想些什么。美目之中微闪过一抹异亮,黑子继续落下。
白子不甘其后,也紧随而下。
黑子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