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谷缜笑道,“只听过了一会儿,那男子又问:‘这裙子也妙,哪儿做的?’那女子说:‘是苏州的缎子,那冤家请南京小碧庄林小碧亲手做的’。这么又过片刻,男子又问:‘这衣裳呢?’女子说:‘这是湖绸,杭州水袖斋里做的。’随后那男子又问女子耳上的坠子,那女子说是得意楼的,问手上的玉镯子,女子说是苏州刘玉匠碾的……”
他话里虽不挑明,在场众人却听得明白,这一段对答哪儿是问衣饰出处,分明是一对男女暗夜偷情,男子为女子宽衣解带时的无耻言语,先脱绣鞋,次及罗裙,再解衣裳,乃至于耳上、腕上诸般首饰,一举一动,都在问答中历历分明。
桑月娇听得破口大骂,眼泪也快急下来,牟玄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原本刻薄多疑,又宠爱妻子,桑月娇身上的行头大半是他亲自买来,此时听谷缜说得如此精准,心中疑惑已极,转眼瞪着桑月娇,涩声道:“我平素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淫荡之事?那,那奸夫是谁?”
桑月娇怒道:“哪有什么奸夫?”牟玄怒哼一声,心念一转,忽地瞪着狄希,眼里怒火迸出,忽地反手给了桑月娇一个嘴巴,厉声道:“无怪你要帮这姓狄的,敢情是这个缘故?”
桑月娇被打得蒙了,傻了一会儿,蓦地还醒过来。她出身本岛,从来自认为高过丈夫一头,哪儿受得了如此委屈,顿时扑将上去,又哭又骂,拳打脚踢,众目睽睽之下,牟玄也不便使出武功,唯有左右格挡。
众人见二人堂堂高手,闹将起来,却如市井夫妻一般,真是将堂堂苍龙岛的面子都丢尽了。这时间,忽听谷缜笑道:“桑姊姊、牟岛主请罢手,方才的话,都是小弟杜撰,二位何苦为此伤了和气?”
二人闻声,均是住手,呆呆瞪着谷缜。桑月娇髻乱钗横,满脸鼻涕眼泪,牟玄头巾歪戴,左颊已被抓破,鲜血长流,加之呆怔模样,瞧来十分滑稽。
“桑姊姊,”谷缜笑道,“这被人诬陷的滋味可好受么?”桑月娇这才还过神来,指着谷缜怒道:“你,你……”谷缜笑道:“姊姊不是说了么?你为人清白,岂会被人诬陷?再说了,就算小弟诬陷你两句,也不过是大风吹过,没让你少一根寒毛,情有可原,姊姊也不会责怪我的。”
桑月娇羞怒交集,偏又无话反驳,气得一跺脚,飞也似转身去了。牟玄仍是怔忡:“可,可你怎么知道她的衣裙首饰从哪儿来的……”谷缜笑道:“正如狄龙王所说,这世间许多绸缎宝货,经我两眼一瞧,便知出处。可惜狄龙王假话说得太多,这回说真话竟也没人信了。”
牟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蓦地转身叫道:“月娇,月娇……”向桑月娇去处飞也似赶去。苍龙岛是三十六离岛之首,势力颇大,二人这么一去,有如折了狄希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