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钟圻微微回神看向来人,淡淡道“是你啊。”
叶芷绾找了个结实的草垛坐到他对面,“你这样可不好。”
“不好”宇文钟圻苦涩一笑,“我大义灭亲,你说我勇猛吗?”
叶芷绾接不上话,随意斩杀军中大将并非儿戏。
若不是郦王不染尘埃,宇文钟圻身有军功在军营里风评颇佳,身无罪名强行诛杀会引发将士议论言语,他们这一脉绝对活不下来。
所以北韩帝专门让他带兵剿杀亲族以表忠心,事后再晋升军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宇文将军,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期望。”
叶芷绾站起身,眼中意味深长,“皇上将此事交由你做,是信任你。你是军中将士,不该沉溺于过往。”
宇文钟圻顺着声音看过去,几缕阳光透过眼前人的发丝洒下来。
他眯起眼睛点头,“我知道了。”
叶芷绾还欲说些什么,最终咽回肚里告辞离去,在与北韩帝屈指可数的见面时间里,他曾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赵女官呆在军营的日子里认为谁在军中的威望最高?”
她回的是方正山,北韩帝不置可否。
同时,军中将士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
“宇文将军人可好了,不会因为自己出身名门就看低我们,不作战时经常找我们喝酒言谈。”
“碰到谁家有事了,他第一个出银两。”
叶芷绾回味着所有对话,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关切。
“我哥他还好吗?”
叶芷绾顿住,未回头“还好。”
她所言不虚,虎毒不食子,就算北韩帝没有那些可以服众的罪证也会血洗宇文家,但他从未将自己的儿子算进去。
雾气缭绕,雅致静谧的天子寝殿,雕龙矮桌上放着一盆清水。
滴答滴答——
两滴鲜血浸入其中,两抹嫣红霎时绽放开来,颜色渐渐变淡犹如四季海棠。
清水平静的像一面镜子,倒映出周边两人凝重的面孔,唯有血流没有规律的涌动延伸。
少顷之后,两处血色齐奔着最中方向汇合。
檀香烧尽,鲜血全部融合,将一盆清水染成淡粉色。
旁边一人发出一声轻叹,转身回塌,不想瞬息间风云突变,殿内景色骤变成青灰色调,狂风呼啸,帷幔飘摆。
那盆中清水倏然快速凝成暗红之色,无人操控之下,不停的翻涌旋转。
又听哗地一下,血水凭空打翻,大片猩红如潮水般席卷地面,散开的支流向一条蜿蜒前行的毒蛇冲向殿中那人脚底。
昏沉无光的殿中那不断流动的刺眼血红就像渗人的厉鬼,涌入那人瞳孔似要将人溺毙。
血水愈来愈多,愈来愈近,愈来愈快!
一声重喘,北韩帝猛然清醒。
窗外阳光明媚,视线落在熟悉的黄龙帷帐之上,从梦中脱离出来。
在帝位多年,这个噩梦未给他留下多少冷汗,从榻上起来,心间却突然一阵悸动。
北韩帝皱眉向外喊道“徐江。”
殿外人很快进来,轻声恭敬道“皇上,您醒了。”
“朕睡了多久?”
“不足一个时辰。”
徐江一边奉茶给天子一边汇报琐事,“鹘月王庭与南靖都分别送来一封信件,您在午憩,太子殿下先行处理了。”
北韩帝淡淡嗯了一声,饮下两口茶后心间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般,就如同半月前的一幕始终充斥着他的梦境,生成梦魇。
他揉了揉眉骨,然后转头,“朕睡前你是不是同朕说了一件事?”
徐江颔首点点头,有些犯难道“是四皇子的事,那时您在忙,没听完”
“什么事?”
“四皇子跟守卫闹,说想要皇后娘娘的遗物。”
北韩帝目光一沉,徐江立马意会不再多言,麻利的去收拾龙塌。
“给他吧。”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天子言,徐江还未来得及应声,人已走出殿外。
待他整理好内殿便去了封闭半月之久的凤仪宫,推开已经落有一层薄灰的殿门,徐江轻讽一声,指挥几个宫人将宇文姮景生前之物装进一个铁箱。
一切收整完毕后,到了晚膳时辰,徐江看看天色向下人厉声道“圣上口谕,送到旭华宫,办事麻利些,小心别出了纰漏。”
“是。”
半时辰后,旭华宫正殿大门被禁军打开,几个宫人将一口铁箱搁下无言离开。
殿门很快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将久违的天色隔绝在外。
旭华宫主人一动不动,那张见谁都有情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起伏,苍白无色。
咯吱咯吱——
突然,一个温婉俏丽的女子从铁箱中探出了头。
萧祁沉沉斜靠在交椅上,眯眼看向来人,眉间愁云忽而清扫干净。
“逃出来了?”
来人看到他的样子眉间一紧,“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