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一剑在他的脑子里慢慢推演开来。
浑然一体的青云山,有一剑飞来,它的速度极快,在一瞬间,在一招间劈出了万剑,每一个着力点至少百剑。
百剑同时劈在同一个点上、同一条线上,就像一个木匠用一个墨斗在那山上弹下了一条条墨线,那一剑就如锯子一样沿着那些墨线将青云山锯了开来。
每一条线之间的距离仿佛经过了卡尺的丈量一般准确,从山顶至山脚,逾千丈的高度切割下来没有丝毫偏移。
这需要极为精准的落剑,而白西风连续完成了百次这样的动作,没有一剑偏离一线。
于是青云山在极高频率的连续劈剑之下,在绝对准确的落点之下,被这一剑瞬间割开。
它裂开来,星月之光如森寒剑气般穿过。
不是如李则西所形容的切肉,而是如切豆腐。
不是一刀切开了豆腐,而是用了一万刀,因为速度太快,也因为落点太准,豆腐没有破损丝毫。
这或许就是举重若轻。
天下白西风,他完全可以将那座山夷为平地,但他偏偏将它切割开来,这才是那一剑的真谛。
陈策豁然开朗,他此前只重速度,却没有注重精度,夜观青云山,为他又打开了一道剑道之门。
然而这座山是被白西风以神琴伏羲弹奏的一曲高山流水的琴音所切割而成,陈策不知琴音,仅看出了这一剑的表象。
天下白西风,他已经忘剑,信手拈来都是剑。
他将剑如琴音,一曲起,便是无边杀意。
陈策仅为眼中剑,他也只能从这一山之中见其表象,而不知其真实玄妙。
但这却是剑道基础之一的劈,同一落点,连续万剑。对他而言,这才是最合适的。
于是陈策在星光下挥剑,向同一个点出剑,向同一条线出剑。
墨天依站在窗前,看了看月色下的陈策,便将视线投在了青云山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彩。
在她的眼里,她所见的青云山与陈策所见截然不同。
她看见的是一张竖琴,那一片片山皆是琴弦,她甚至听见了依然蕴藏在那片山之中的琴音,甚至感觉到了琴音中的无穷杀意,还有那杀意背后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孤单背影。
他居然懂琴,他当然懂琴!
听闻二十年前白西风入神都金陵,在秦淮河上畅饮一夜添香酒,于微醺中见秋尘,他弹奏了一曲凤求凰,秋尘便与他携手,同行天下十年。
那一年,白西风十七,秋尘十五,而她才仅仅两岁。
那一年,她在大衍天机阁,十年后,老师天佑老人说……秋尘是魔种,魔种将醒,因为血月以临。
十年后的某一天,白西风和秋尘同在人间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算是星域半神也无法推算出来。
“天下白西风,魔种秋尘……你们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