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北风吹刮得枝丫嘎吱嘎吱地乱响,然而一朵朵寒梅悬在枝头上含苞欲放,后院的火房里正不断朝上空冒出一排排被风吹散的炊烟,好一派冬日融融的景象。
梅枝下,一身青花衫的女子对着一个穿着粗布衫的高大男人盛气道:“先说好,我掌着的几间绸缎铺子和成衣铺子,还有些间杂货铺什么的,可都是替未成家的小姐先掌着呢,这些都不是属于我的。我顶多在里头按月拿个月钱。而咱们俩的第一个男孩子又得跟我干爹姓刘,为刘家延续香火,尽份刘家对我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你有的只有我这个空空如也却也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罢了。你可还愿意娶我?这可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要是你还是答应了我提出来的全部条件的情况下还愿意娶我为妻,那可千万别后悔,不然,不消小姐动手,我自个就可以好好收拾收拾你。”
“嘿嘿……,”忠明像个二傻子一样傻笑起来,见青花秀眉倒立起来,方知他又没有说到点子上,没有让青花这个好不容易要娶进门来的媳妇满意的,他忙伸出两只大手使劲搓亮了额角上的头发,张口补充道:“青花,知道,我知道的。你说的无论是什么,我统统答应下来,往后你再往这些条件上加上几条,都成。因为我知道青花人特别好,更加不会害我。
可是,青花妹妹,你是知道我这个人嘴巴笨了点。别看我在外头还敞亮着,但在妹妹你跟前还是第一次同你说话时,就被你堵得不行,所言没有一次中过的,从此以后我就好像被你吃得死死的了,怎么也脱不开身去。”
“你是说……你是说我是母老虎喽!这才能把你吃得死死的。我呸,你才老虎呢。”青花嗔怒道,并且作势欲好好捶打一下忠明。
忠明也不闪躲,还将自己的半边身子往前凑过去,好让青花使劲打两下子出出气的样子。
忠明一凑近过来,青花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何况再一次听到忠明在她跟前不知说了多少遍的甜蜜话,不由得心中一热,脸上微微泛起桃花粉色,喉间却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青花,你尽管放心,我没真耍什么心眼,更加不是冲着你代小姐管的铺子来的。我想,我们俩在江乐陈府里一起生活了八年,也算是,嘿嘿……你知道的?”
青花抿嘴偷笑,白眼一翻,泼辣极了,道:“我要知道什么?”
“嘿嘿,就是咱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啦,都相互知根知底的,你放心,日子肯定能过到一块去。你瞧,自从你跟定小姐之后,我也差不多陪着来了,这一路上过来,有啥天大的事都能化险为夷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美了,所以,我事先向你求亲时,还担心你会嫌弃我没啥大本事,看不上我呢。原来我这个人还是有这样大的福气啊。要不,我干脆将忠明,改叫福明如何,这样咱们成亲后的日子,一定过得更加红红火火,就是做神仙也不羡啊。”
“哈哈,看把你美的,埋汰神仙的话也说得出口来。哈哈,夫真是笑死我了。”青花被忠明哄得眼泪都快要笑出眼眶来了,一下子笑过力了,往后只顾得上抽气了,忠明赶紧上前一步,伸出给青花的后背轻轻捶打捶打。
“这是谁家的好个不知羞的大姑娘,如今你算是掌了几只铺子,就晓得拿劳什子积压物,也不心疼就丢在我屋里捉弄我,开始浪费起来不说,还晓得要如何调教亲夫啦。”少君一贯的冷言冷语,可是转眼却在两人又惊又怕的神色之中话锋一转道:“——你们,啥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呀!”
青花和忠明双双惊喜得差一点在冰天雪地里跳起来欢呼。
“小姐,你这算是答应我们的亲事啦!”
少君听青花急巴巴地这么一说,不由得鼻子一酸,可是,她咧嘴就笑道:“卖身契不是早还给你了吗?至于忠明,金书哥哥早不要他了。他跟着你正好,还省了顿饭钱。”
“小姐,你看看——”青花晓得小姐是嘴硬,且又心里不舍得她,可她也不舍得小姐,只是,刘头不能断了香火,而她现在确实有了点依靠。
青花随手抓起梅枝上的散雪,随意往小姐头上身上抛散过去。
“死妮子,又来玩我,”少君大怒,接着爆笑起来,只因她竟然也加入到与青花打雪战中来了,瞧着青花脖子上还扎着一朵微微开起的红梅,直映得青花面颊处红艳艳,正如一枝寒梅要到了开的时候。
小寒节这一日,少君特意邀了师娘和娘亲一块过来,给青花和忠明主持了婚礼。
一阵阵香风送来一股股诱人的浮香,小院后头的红梅花儿正开得朵朵艳丽明目。
这一日,陈二娘总算是寻了个适当的机会,特意上门拜谢史公子对她的恩情,亦是有几分想帮着撮合史公子和她侄女少君之意,只是,史公子却并未肯见她,只让书童代他说了些客气话,一切有如对待平常之人,陈二娘心里不由得为之伤感起来。
陈二娘放心不下出了史府,忽而听得墙根里头传出来的一阵阵清音,琴声凄婉,叫陈二娘不禁落下泪来,只好回去另想它法。
史南蜀早知道此事,却并没有追问少君,只是派了些人人去探查此事究竟。
这一年,少君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