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历七二三年十二月十四日酉时,霁州碧水郡,洱源县南部某处村落
今日上官仁的大军经过了昨日书生停留的村庄。理论上来说,洱源城和惠济城相聚只两百里左右,急行军的话最多三日定可抵达,不过上官仁并没有急着去,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沿路的饿殍需要处理,还有些幸存的百姓需要安置,毕竟他此行的目标并非一城一县,许多可以处理的事务自然就顺手处理了,尤其像沿路的饿殍和幸存者,如此多的饿殍暴尸荒野存在很大的引发瘟疫的风险,若是大灾之后再加瘟疫横行,不止是碧水郡的百姓,就连五万陌云军也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既然经过这个村庄,自然要停下来处理这些饿殍,再看看日头,太阳即将落山,上官仁便命大军在此扎营。各司其职,扎寨的扎寨,处理遗体的处理一体,巡逻的巡逻。
上官仁和包括周睿在内的几个主要将领在官道上就着一张地图查看,周睿则看着安放在官道两侧的遗体若有所思。
“将军,这些遗体似乎被人动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周睿说道,此时祁泰华和他手下将领也在此间,称呼自然不能太过随意。
“许是逃难的百姓吧,他们自身难保,能不让这些人死后遗体还被人践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上官仁轻生叹道。
“将军,我军现在在此处,距离惠济城还有约三十里,快马一日便可来回。”祁泰华说道,既是边军出身,对地图方位自然不陌生。上官仁刚想回应他,却听到南边一声急促的呼喊,似乎是巡逻兵发现了什么,众人便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
“将军,属下发现一个小女孩,还有气.....”一个面色稚嫩的士兵抱着一个小女孩快速来到众将军面前,后面还跟着几个士兵,被他甩在了身后,同样孤儿出身的他相必感同身受。
上官仁看见士兵怀中扎着羊角辫,齐眉刘海的女娃,和自己的小妹上官静怡颇有几分相像,心生怜爱,急忙一探鼻息,确实还有气,急忙大喝道:“军医,快传军医......”
上官仁一直是个有气度而且十分沉稳的人,如此出乎众将士意料的举动,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半刻钟便有随行军医前来查看,急忙对焦急地上官仁说道:“启禀将军,女娃无妨,只是饿昏过去了,先喂些水给她,老夫在施针刺他的人中穴便会醒转。”
“甚好,来人,去取些干粮和水来。”上官仁吩咐道,经过这么一闹,众将也不在此处聚集,前往查看各处,此地只剩下上官仁和周睿以及几个贴身亲卫。
女娃不久之后便醒来,环顾一周,看见了馒头和水,仿佛这世界只剩下这个馒头和这囊水,一把抓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不够还有。”上官仁柔声道,女娃恍若未闻,自顾自吃着馒头。上官仁兄弟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怜爱与不忍。
女娃一口气吃完了两个馒头,又抢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其实许久未进食是不宜吃面食的,更不宜吃如此生硬的干粮,毕竟对肠胃有损,可一来此时女娃已经饿急,二来军中也不能短时间煮出粥来,只得事急从权。
女娃终于吃饱喝足,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些人,看到上官仁脸上的刀疤,似乎有些害怕,往周睿的方向靠了靠。毕竟要说面相,周睿绝对可以说是人畜无害。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周睿笑着问道,女娃闻言看了看周睿,再看看四周,原来自己躺在村庄外的路边。
“我叫芳儿,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女娃说道,不错,此女娃自然就是和书生一起南下,后来又独自一人逃回北边的芳儿。
“叔叔叫周睿,芳儿可以叫我周叔叔,这位是上官叔叔。芳儿,告诉周叔叔,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啊。”周睿和颜悦色的说道。
“呜呜,爹爹和妈妈都不理芳儿了,姐姐就把他们埋在土里了,说是让他们入土为安,然后姐姐带着我朝着大路一直走,后来遇上了坏蛋,姐姐叫芳儿快跑,快去找人来帮忙,呜呜......”芳儿边说边哭,周睿急忙搂住她并轻拍她后背安慰她。此女看上去比赵文轩表兄弟要小,比周信要大,上官仁和周睿都是有孩子的人,自然更加怜爱。
“芳儿不哭,叔叔这就带人去找你姐姐,你姐姐多大年纪了?长什么样子?”上官仁柔声问道。
芳儿闻言一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姐姐多大年纪了,姐姐戴着帽子,衣裳遮住了脚,拿着把扇子,她的声音很好听,哦,对了,姐姐说她叫萧云。”
芳儿这一描述不要紧,上官仁几乎霍然而起,急忙又蹲下身问道:“芳儿,告诉叔叔,姐姐的眼睛鼻子嘴巴是不是都很好看?”
“是啊,姐姐的那双眼睛好漂亮的,叔叔你怎么知道?”芳儿问道,上官仁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和周睿对望了一眼。
“大哥,会不会是云公主?”周睿问道。
“很有可能,云儿的生母姓萧,这书生打扮是前年武道大会之时经为兄指点......”
上官仁面色阴晴不定,再次霍然而起,喊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