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数人下半晌还要上课,所以是不饮酒的,菜品上来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儿就开吃,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元宝胳膊上的伤势还没好,作个揖都会痛,只不过是强忍着,拿筷子根本就不行,会抖,会掉。
这如果是在家里的话,自然有下人坐在元宝身边,一口口地喂她,可这是在外边,下人是不能上桌的,因此就有个小丫鬟跪在地上,帮元宝夹菜喂她,说实在的,元宝对此很不适应,当宴席一开始时,元宝就用询问的眼神去看苏春生,结果苏春生笑着冲她点头,满脸的鼓励。
也就是在这时,元宝赫然明白了苏春生今日所做的这一切的用意——苏春生就是要让元宝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吃饭,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元宝在皇后面前所受的委屈!
至于三皇子的出现,很可能也是苏春生故意的,如果苏春生不散布消息,大皇子又怎么会知道施家兄弟今天来入学?既然苏春生能给大皇子放出施家兄弟要来的消息,为什么就不能给三皇子也送去自己要来的消息呢?尤其是今天,怎么偏巧三皇子为难她的景象,就那么出现在了大皇子和很多学子面前呢?!
想到了这些,元宝马上就明白她该怎么做了!
而且三皇子还相当的配合。
元宝不过是才去吃第二口菜,性格急躁的三皇子便忍不住了,他抬起手来,指着元宝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主而已,就在我们面前这么做作,一点礼数都不懂,简直让人恶心!”
不仅元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本来元宝这种做法就相当引人注目了,绝大多数不了解内情的人都觉得元宝很过份,现在看三皇子发作起来,在心里都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三皇子一边。
只是,既然苏春生给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元宝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当下站起身来,毫不留情地反问道,“三皇子,你可知道,这个‘慧巧县主’我是怎么当上的?!”三皇子已然叫破了她的身份,她又何必再畏首畏尾地委曲求全呢?苏春生能借助施家和大皇子的势力,她也同样会!
三皇子顿了顿,万没想到元宝会反问他这么一个问题,说实话,他这个人头脑简单,想事情重来不会深思,若不然也不会屡屡被二皇子拿出来当枪使,早早就失去了皇上的欢心,被排除在立太子的人选之外。
元宝这个“县主”是怎么当上的,真要说起来,只有几个人心里清楚,它啊,是倪余泽花银子买来的,用的就是霓裳那每年三百万两的利税银子,对此,元宝开始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之后就很心疼,但心疼也没用了,倪余泽都跟皇上说了,难道这笔银子还能要回来吗?因为这件事元宝还曾在心里埋怨过倪余泽多事!
可这笔帐,是私下里的帐,皇家的脸面让当事人都不可能将它诉诸于口,所以表面上看,元宝是因为“余家义女”的身份被皇上承认了,才得到的这个“县主”之位,就连倪余泽这次被封为“国公”,有些有心人也觉得是皇上在为倪余泽提高地位,让他的地位始终压元宝一头!
现在元宝问出来,三皇子一时之间便答不出了,而元宝根本就不给他多考虑的时间,“知礼,知礼,整天就想着官位、出身,连最起码的人伦之道都忘了吗?!”因为极为悲愤,元宝的眼中已含了泪,“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我的皇嫂,给我这个小姑子些脸色看,罚我、让我伤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我也就忍了,凭什么你们这些小辈也对我如此不敬,回头我便启奏皇上,这个县主我不当也罢!”
是的,余家的嫡支之所以能成为贵戚,就是因为皇上一直承认余小妹是他的嫡母,余家是他的外家,所以从皇上封元宝为县主的那一天开始,皇上就是认可了元宝是他的义表妹,按照这个排行的话,两位皇子,在某些场合是应该尊称元宝一声“表姑姑”的,就算是不这样做,在举止言谈中也应不过份,否则的话,就“大不敬”!
这种渊源,倪余泽是利用得相当纯熟的,他之所以在皇城中总是能横着膀子晃,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官位,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辈分,余小妹太年轻了,当年进宫时先皇连重孙子都有了,偏生今上又认下了余家这门亲戚,那谁还会比倪余泽的辈分大呢?!
元宝虽然是第一次利用,但有倪余泽的榜样再前,此时也是熟练无比的,说完了这番话后,元宝不再犹豫,转身离去,她可不想再给三皇子什么辩驳的机会了!
在元宝的声声质问中,三皇子瞠目结舌,涨得满脸通红,偏生想不出话来反驳,皇上认下的亲戚他又怎么敢不认呢?要怪只怪,皇上做为先皇最小的皇子,辈分也是很高的,平日里皇上这一支,根本就没在辈分这种事上多想,反正皇城中那么多皇家血脉,随便拉出来哪一个,无论在地位上还是辈分上都比不过他们就是了!
而大皇子已很有眼色地站了起来,表达着他对元宝这位长辈的“认可”,紧跟着元宝起身离去的是苏春生等一行人,苏春生一边向两位皇子告罪,一边解释道,“学生是万不敢让慧巧县主孤身一人的。”元宝是女孩子嘛,身份又比他们高太多,带元宝出来,他们是有责任的,而同样的借口对苏秋生和施家兄弟也是适用的。
于是乎,不过是一瞬间,主席上就只剩下了两位皇子,大皇子的犹豫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元宝的身份没被当众叫破时还好一些,既然已说出来了,那么出于礼仪大皇子再假作不知就不太好了,尤其是还能反衬出三皇子的粗鲁无礼时,大皇子又怎么可能不利用呢?
“三弟啊……”大皇子痛心疾首地叫了一声后,紧随苏家一行人的脚步出了门,那样子就是像是个去帮不懂事的弟弟收拾烂摊子的仁厚兄长,真是做得极其完美!
主人走了,主客走了,就连身份最尊贵的贵客也走了一半儿,这场宴请很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于是那些做客的学子,自然也很有颜色地告辞出来了,尤其是那些从刚刚不多的对话中完全理顺了元宝身份背景的人精,更是走得比谁都快——皇上才因为慧巧县主发落了皇后,他们难道比皇后还厉害,不怕皇上的发作?!还是有多远逃多远比较保险一些!
不过,也有没走的,这部分人就是二皇子的死忠了,他们实在是怕三皇子太下不来台,连带着二皇子也没好日子过,再说大皇子去追了,他们再去追的话,立场就不太好说了,于是,寥寥的小猫两、三只,留下来劝慰三皇子,并帮三皇子善后。
元宝出了雅间的门之后,脚步立刻就慢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苏春生他们很快就到了,接着苏春生一边陪着元宝往外走,一边接待着包括大皇子在内的退席宾客们。
苏春生的组织能力很强,又有苏秋生和施家兄弟的帮衬,所以很快,他们就坐在了离此不远的另外一家高档酒楼的雅间中,重新开始了宴席,在大家共同努力地调节下,气氛不多时就变得高涨起来,仿佛方才发生的不愉快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这一次,被叫破身份的元宝单独坐了一张桌子,和宴会的主场用一道屏风隔了开来,非常合乎礼数,元宝在里面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耳边听着那一边传来的欢声笑语,心中不由暗暗赞叹:春生这次还真是举办一场无比成功的欢迎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