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大笑,眉眼飞扬。随手朝他抛过来一壶酒,扬声道:“倒酒!”
纪行之给她倒酒。白家的女儿嚣张跋扈,向来居于人上,纪行之和她惯了,这些年又养孩子养得性情更平和了些,并不觉得白璧过分,倒觉得她似又回到了少年时光,熟悉又亲切。
白璧道:“你来了,毓泽怎么办?”
纪行之轻轻一笑:“毓泽在宋姑娘那边,宋姑娘要去西南域,我便拜托她照看毓泽了,就当开阔眼界罢了。”
跟着宋安铃,自然比跟着他们两个人要安全得多。
纪行之道:“若这次事情能解决了,你也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这里太空旷了,你一个女孩儿,自己住着不太好。”
白璧笑道:“这么多年,你还能对这我说我是‘女孩儿’,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她年近三十,又经历了太多的事,无论面容看起来如何年轻,却难掩眉宇间的风霜。这些年杀戮太过,不经意间还会显出几分戾气,无论如何,也不像“女孩儿”了。
纪行之坐到她对面,微一举杯,仰头喝了一杯酒,道:“你该去江南。”
白璧道:“何解?”
纪行之道:“杏花春雨江南。你这么喜欢杏花,正该去江南才好。”
“等事情过了吧,”白璧疲惫道,“要是那时候还能走得动,就去看看。看看小眉的家乡。”
又是沉默。毕竟隔了几年,从前再是如何熟悉,如今见面,还免不了词拙。没有可谈的闲话来纾解气氛,两人只觉得尴尬。
纪行之道:“前些日子,你怎么杀了邵庄主的弟弟?”
白璧言简意赅:“他眼瞎。”
纪行之:“……”
白璧看他一眼,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水沉烟么?”
纪行之仔细想了想,道:“我似乎听过,但是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了。”
白璧道:“我父亲那次带着货船去西南域,全部船队沉于沧河。父亲本来押送货船给药王谷,可药王谷的人却说并不知此事。”
纪行之皱眉道:“水沉烟和药王谷的人有关?”
“前些日子,”白璧道,“我准备再去药王谷一趟,在路上,我见到了邵剑诚。他那时喝得烂醉,见到我,却道,”白璧瞳孔猛地一缩,倏尔放松,低声道,“他说,水姑娘身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纪行之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莫非是……”
“我怀疑是我哥哥。”
白璧的孪生兄长,白沧玦。
白沧玦当年是跟着父亲一起出门的。本来全部船队沉船,无一人幸免,谁都没有想过,是不是有可能,有人活下来?
白璧低声道:“天下有可能有人长得和我相像,却很难说,有人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相像至能分不清彼此。”
纪行之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道:“若真的有人幸存,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人敢回来。”
“是,”白璧苦笑,“我为此事奔波了十几年,至今却仍不明白当年之事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布局和阴谋。
“我白家不过关外武林世家,从未与中原武林争锋,是何等深仇大恨,灭我白家全家?
“我若得不到真相,死不瞑目。”